第 9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2-08-16 20:15      字数:4789
  9套骞媚铩!?br />
  裕固族姑娘正在跳舞。她们的舞蹈很热情,固定地转着一种流转的手势,像是在天空中采集棉花般的云朵。一朵一朵又一朵,把所有的快乐都抓在手中。有人上去蹦迪,抽筋、扭胯,也无法乱了人家的节奏,人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摘人家的棉花。
  音乐快乐地、无休止地延续下去,人们唱着歌,我们被人灌着白酒,三碗下去,所有人的眼光迷离,眸子里映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第37节 柴河镇
  我们一整天都在路上,浩浩荡荡一个吉普车队,踏着泥泞的山路进入原始森林。
  天已经开始放晴了,但路面上依旧积满了水。接连几天的暴雨,使通往柴河原始森林的土路变得泥泞不堪。车子开在路上,不时地溅起连泥带水的“水花”。有时候,水花从车的正面喷溅上来,就像有人用一块土黄色的抹布,将吉普车兜头盖脸地蒙起来。
  到扎兰屯这几日,天气情况异常恶劣,原计划到南木鄂伦春民族乡采风以及到雅鲁河漂流,这些活动都无法正常进行,到成吉思汗镇的那天下午,天才开始放晴。站在金长城前空旷的公路上,望着逐渐晴朗起来的天空,心中充满莫名的感动。
  吉普车在软泥的道路上艰难前行,我们被晃动得胃里的食物直往上泛,但游兴依然很高,路边茂密的森林吸引了我们的视线,那是大片的、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它们黑森森地茂盛着,古来如此。从资料上看,从1946年到1955年,柴河地区基本无人定居,为鄂伦春、鄂温克族猎民的狩猎区,1956年筹建柴河经营局,人烟逐渐开始稠密,柴河镇先后是柴河经营管理局、柴河工委、柴河地区管理委员会所在地,1984年9月27日建立柴河镇,到2002年末,全镇总人口为7998人。
  柴河镇的夜晚宁静、幽深,天比别的地方要黑得更彻底,那一夜,满天的星斗把我给迷住了。星星多得数不清,一直蔓延到天际边缘。星星就在头顶离我们很近的地方,伸手即可触摸到。四周的空气像无边的海绵,吸吮着汁液一般的黑暗,只有像柴河镇那样黑暗的天空,才能衬托出星星如银器一般的明亮光泽。
  在星空下,我旋转自己的身体,牛仔裤在黑暗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随后我听到来自天外的奇异声响,那是天使的歌声,是重重叠叠的和声,是金属与金属轻轻碰撞后发出的“叮”的一声响。那是奇异的自然界的演奏,星空后面,仿佛隐藏着一个巨大的、肉眼看不见的舞台,只有在寂静无声的柴河镇,才能偷听到星星与星星的对话。
  柴河镇的白天与夜晚,分别属于勇猛的吉普车和柔美的星空,这两样东西就像男人和女人那样,对比强烈。
  第38节 冷艳扎兰
  扎兰屯的天气变化莫测,我们到达的第一天就遇上了在北京从未见过的、突然而至的暴雨。这可能是草原地区气候的特点吧,暴雨说来就来,没有一点预兆,暴雨就如一块巨大的板砖,在人们头顶凭空横拍下来。
  我们坐在面包车内,看车窗的玻璃被厚厚的雨水蒙住,除了雨什么也看不见。汽车盲目地在雨帘中穿行,路都仿佛被雨水堵死了,前方灰茫茫一片。在雨中行车的经历真的使人绝望,原先想好的一切都被现实击得粉碎,我们哪儿都不能去,只有回到宾馆耐心等待。
  雨一直下,我坐在宾馆的圈椅上发呆。拿出纸笔来,很想在小圆茶几上写点什么。我开始写那篇小说的开头,一句一句写下去,很顺利,那些句子好像原先就等在那里,只等我的到来。我忘记了窗外雨的存在,开始进入到故事的意境中,不知身在何处。
  很恍惚地走进吊桥公园,身体一下子被浓郁的绿包围起来,蒸腾的、湿漉漉的绿意进入我的身体,我看见透明的绿色血管里淌着微蓝的血。我觉得身体开始变薄,背上长出蝉翼般的薄翅,极想飞。
  扎兰屯的那片天然园林,去粉饰,无雕琢,遍地都是茂盛的、浓绿欲
  我身后是一望无尽的大草原和点点羊群。这张照片是扎兰屯市的摄影师张莉女士为我拍摄的。滴的植物。雨的气味、青草的气味与长长的在空中舞动的发丝的气味搅拌在一起,我的长发上沾满清香的泪滴。
  我自由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我用手抚摸着树木的虬枝,揪一片草片,拾起半片带水的落叶,赤脚走在松软的野草上,感觉稚嫩的草尖触摸到脚心的酥软滋味。天空晴朗,刚刚铺天盖地、如厚厚棉絮般的浮云,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天空如水洗过一般,干净,透明,蓝得诱人。扎兰的美,美在自然,就像一个漫不经心的冷艳美人,随处挥洒着自己的美,自己却浑然不觉。
  我继续往前走着,感到眩晕和微醉。我知道,自己就要走到绿的深处去了。
  第四辑 成吉思汗镇
  第39节 成吉思汗镇
  天空中的云朵,勾勒出烈马的形状。汽车离开扎兰屯一直往东开,路过“阿荣旗”的时候,心底涌起一股柔和温暖的情绪,半球形隆起的草地,如大地丰硕的乳房,它吸吮着天上的雨水,滋养着地上的牛羊。
  云在路的尽头,雨过天晴后的草原,鲜草如嫩绿色的锦缎,锦缎上散落着白色的珍珠,那是羊群。草原的更远处,是淡蓝色的天际线,那里饱含水气,蓝得透明,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金长城遗址就在“内蒙古界”的蓝牌子边上,这里的路宽阔笔直,一直向远方无限远的地方平伸而去。路的尽头是云,公路仿佛是一只巨人的大手,直插进云层深处。那样的气魄,与“成吉思汗”这个英雄的名字相呼应,使人想起这里曾是“一代天骄”崛起的摇篮,是成吉思汗屯兵扎寨的营地,是女真、契丹、蒙古族铁骑金戈铁马的古战场。
  金长城遗址是八百年前的古战场,这里曾经发生过激战,横扫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把金完颜阿骨打部落打得大败。当年鏖战的古战场已用英雄的名字命名为成吉思汗镇。离开金长城遗址,我们驱车前往成吉思汗镇。
  成吉思汗镇的“天骄广场”映入我们眼帘,最醒目的是位于广场中央
  我在内蒙古成吉思汗镇。2004年我新出版的小说《夜妆》中,不断出现这个地名。的城市雕塑,雕塑是一头张开大口露出凶猛的牙齿的雄狮,正在追逐三头奔跑如飞的羚羊。
  古战场,奔跑的羚羊,雄狮……
  在云雾浓重的天空下,我看到一段古今交错的宏大寓言,一个雄心勃勃的成吉思汗镇。据说“天骄广场”这一带,曾经遍布低矮破旧的平房,推掉平房建广场,曾经遭到巨大的阻力。但是现在,“天骄广场”已变成成吉思汗镇的象征,成吉思汗旅游区已成为海内外游客寻古觅踪的古文化宝库。
  云雾渐渐散开去,我们在成吉思汗镇的“天骄广场”拍下今生难忘的一张照片。
  第40节 野性与魅力的呼唤
  我们的行程有点奇怪,扎兰屯在地图上的位置与哈尔滨相距遥远,我们的飞机却是直飞哈尔滨的,也许是我在前一天开会时走神儿了,直到走上飞机那一刻,仍不知道自己要上哪儿。
  飞机还未起飞,忧伤的蒙古音乐已在耳畔缠绕,那种音乐使人想起寂寞的、没有爱情的漫漫长夜,一个人在黑夜里无望地行走。没有伴侣,没有拥抱,孤寂是那样彻底,我在飞机上出现耳鸣,歌声变成一种特殊效果的回声,载着我的金属大鸟在一瞬间腾空而起,飞离地面。耳边的蒙古音乐仍旧那样悲伤,我的整个情绪被弄得很糟。
  只有到过草原的人,才会懂得那种缠绕不已的忧伤调子的来历。几天之后,我站在大草原的掌心里,耳边忽然响起飞机上的那种音乐,那种隔着时空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飘忽,奇异,伤感,我仿佛在刹那间读懂了一部大书。
  在飞机上的时候,从未到过草原的我,情绪低落,我是一个敏感的女人,时常会被音乐,气味,天空的颜色,雨,会被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搞得情绪很糟。
  我在飞机上不停地喝咖啡,一共喝了三杯,什么东西也没吃。热咖啡流进胃里的感觉很好,情绪镇定了许多,我是一个随时随地记笔记的人,记录瞬间感受。我拿出笔,在飞机的小桌板上唰唰写起来。没有比在旅行的间隙写作更令人愉快的事了。
  写作和咖啡,都是精神的镇定剂。
  从飞机的圆窗望出去,云在下,仿佛站在地面上,往下看是天空。我想起卡通片《封神演义》中的情景,几个人躺在地面上,其中一个说:“如果我们变成神……”
  在云上飞行时的感觉亦是如此,乘飞机划过天空,看云在下面缓缓移动,感觉是在飞行之外的另一重飞行。
  我们的目的地是扎兰屯,到达哈尔滨之后,还要驱车疾驰5小时,行车的时间比飞行的时间要长得多。扎兰屯就像一位深藏在自然深处的美人,还未靠近她,我们就已听到她野性与魅力的呼唤。
  耳边的风呼呼的,车速极快。我们就要靠近她了。
  第41节 夜的海
  那幢像房子一样高大漂亮的白色邮轮就停在眼前,可我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船体是那么高大,一共有六层,船头写着“假日”两个字,字体扁扁的,很远就能看得见。船尾有一个隆起的、高高的蒙古包,想必是一个巨大的圆形餐厅吧。
  我们是在傍晚时分登上“假日号邮轮”的。想象着海上可能风大,我从北京出发时带了棉布做的棉袄,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件中式小袄,袄上镶着极宽的红色滚边,袄袖阔如喇叭,站在船甲板上,临风而立,飘飘欲仙。
  登上“假日号”豪华邮轮,犹如进入一座海上宫殿。我们上船的时间是新年的第二天,圣诞节刚过,酒店大堂里还弥漫着浓浓的圣诞节的气息,圣诞老人笑眯眯地站在那里,很慈祥地看着我们。顽皮的雪人,手里拿着扫雪的扫把。船上的感觉是那样亲切、可人,宛若回到家一般。
  进入舒适的房间,我总是通过卫生间的细节看酒店的服务,我有一头乌黑笔直的长发,淋浴的时候很怕弄湿,所以每到一家酒店我先要检查浴室里有无浴帽。“假日号”上的卫生间里设备一应俱全,不仅备有浴帽,还备有漂亮的、海星形状的香皂,细节上很见设计者的心思。
  “假日号”邮轮上有一个音响效果极好的迪厅,在海上蹦迪犹如在云里雾里飘。现场DJ即兴调音,伴唱合声美轮美奂。激光妖艳的蓝光,在迪厅四周晃动不止,犹如一束来自遥远的神秘星球的光焰,浸泡在那种与皮肤相互咬合的音乐之中,微闭起眼睛,让身体的每一个骨节都随风摇摆。长发如水,在摇摆之中突然脱离地心引力,向上延伸,如在水中狂放生长的水草。我被头发牵引着,身体变得轻飘、向上、绵软,充满想飞的欲望。那束蓝光掠过我的面孔,停留在我的手背上,然后飞向别处。它轻盈地抚摸着我们的肌肤,让我们感到光的重量和光的冰凉。
  当我们忘情地舞蹈,大船正无声地航行在夜风吹拂的海面。一想到脚下的海,想到我们与海面只有薄薄的一板之隔,那种感觉真是不可思议。在海上蹦迪,是真正的“踏浪”。与浪共舞,与夜缠绵。
  舞蹈之后,我和朋友去了甲板。甲板上风很大,海浪如墨海一般神秘深邃。你永远无法想象那种无边幽暗带给你的孤寂感,这种感觉是突然而至的,仿佛从天而降,让你面临绝境。海水在船下翻滚着,你看到的浪花在一秒钟之后,就已经离你远去了,什么都不肯留下。除了船体上透射下来的光,周围黑暗极了,仿佛大船带着我们已悄然脱离地球表面,来到另外一个陌生星球。
  这个星球还未被命名。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甲板上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船上的人差不多都已经睡了,只有我和朋友还兴奋地醒着,我们幻想着,交谈着,聆听着,等待着,睁大双眼等待黎明的来临。
  第42节 没见过早晨的人
  6点钟对我来说已经是超级早起了。第一次去驾驶学校报名还是冬天,6点钟,天黑得像锅底,闹钟的叫声很怪异,吱吱吱吱,像一只走错了时空的小虫子。
  长久以来,我一直在夜间写作,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黑白颠倒,独自一人在深夜里面对电脑,让感觉像插上翅膀一样飞起来。到驾校学车的计划一拖再拖,只是因为不能早起。
  在大风呼啸的北方的冬天,躺在床上听窗外的风,简直可怕。北风打着呼哨,从云的深处横扫下来,扫过屋顶、树杈、烟囱、高塔,到达薄薄的玻璃。风被阻隔在玻璃外面,它和我们的热被窝仅仅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