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2-08-10 08:38      字数:4824
  她把闹钟调了一下,脸被水淋得有点发疼,就算已经擦了面霜也还是紧绷绷地松不下来,窝在枕头里的头发微微散出香波的潮气,她还没来得及想一想明天要怎么去找ASUKA,整个人就坠入了梦境之中。
  枯叶倒是比长在树上的叶片有生气。一个头发短短的小女孩用手背揉着眼睛,大概是为了什么事露出一副受伤的样子。而在她面前的金发少年,说是少年,也就是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正愣愣地看着那个女孩子,他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嘴,都被折射下来的阳光晒得发亮,也或许是他本身放着光,让相叶看不太清。她直觉地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是在做梦,梦到十年前。
  但是为什么她会感到寒冷,为什么那个公园以及公园里的一切都在一刹那失了踪,只有雪,一点一滴地缓慢掩埋堆积,它们没有化成水,而是像厚实的棉花层层叠叠覆盖了背景,白雪,铺天盖地的白雪,变成了这个梦的主旋律,在相叶的四周飞舞扩散。她的睫毛上,沾染了一片雪,那是她和他初相识的场景,她的手心里又掉落了三四片,它们分别诉说起十年前的年少和不更事。相叶的记忆在这场始终没能在人间降下的雪里,重新融入了她的身体里。
  恍惚中,她听见有个声音在喊她的名字,不是相叶而是小步,就像她以前跟在他的后面喊他的名字一样,ASUKA,ASUKA,飞鸟。相叶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父母和松本,以及叼着苹果的ASUKA,不是她的那个ASUKA。她先看了一眼形同虚设的闹钟,九点半,再疑惑地望向父母和松本:“你们……怎么回事。”本想向相叶解释的松本被担忧的相叶妈妈出口拦下。
  “小步,你昨天吓死爸爸妈妈了,半夜三更地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话,还高烧到三十八度。”
  “嗯?”相叶伸手探了探额头,是有些热,眩晕的热。然后,她的目光转向终于回家的ASUKA,“它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早,来把药吃了。”相叶的父亲不像她的母亲般多话,但还是将相叶当做小孩子般疼爱,顺手就递上药和热水。
  “你昨晚啊,就在喊ASUKA,还好它今天自己回来了,要不我们就都出门去找了。”
  “嗯,是啊。”相叶对父亲的话不知该怎么回答和解释,她口中的ASUKA,是他吗?应该是他吧。
  相叶把该吃的药该喝的水都送进胃之后,总算找到个空当,插上一句话。“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为什么要给它取ASUKA这个名字吗?”
  “ASUKA……要说到你为什么叫它ASUKA嘛,还不就是因为邻居高城先生一家要搬去美国久居,你又和他们家那个混血的小家伙天天形影不离,难舍难分的。我和你爸怕他走了,你会很伤心才给你买了这只狗,谁知道你一抱到怀里就硬是要叫它ASUKA……也不能因为发色很像就给狗取这种名字嘛……”相叶的母亲又自顾自地沉醉在她的长篇唠叨中,而相叶的脑海里猛地划过昨夜她说的那句话,“隔一条街的邻居把房子卖给了一家美国人,明天就会搬来。”明天?不就是,今天么。
  “哎哎你这孩子,还穿着睡衣呢怎么就往外跑……”
  “伯母,让她去吧。不会有事的。”松本好心地安抚了一下被突然冲出去的相叶吓到的她,松本自己倒也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内情,但是在她心目中小步从来都是个懂得忠实于自己感情的直率女孩,所以,事情绝对不会有问题。
  母亲的叙述拨乱了时光的机器,相叶在跑向他家的时候,光阴好像又回到了十年以前,她还是个孩子,每天就喜欢追着高城飞鸟到处逛,也就是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她什么都不太明白的十年前,他的存在已经像太阳般耀眼。
  而现在呢,他回来了的现在呢。
  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那么多的事情,让人无法预料。
  比如,考试作弊却忘了写名字,比如,富坚义博竟然能活到现在,又比如,在相叶根本无从去理清那些思绪的半路上,一抹浅金色已出现在她的眼前。ASUKA双手插在口袋里,露出就快等得不耐烦的表情。
  “喂。”
  “嗯。”
  “嗯什么嗯,你应该和漫画里的女孩子一样说欢迎回来才对。”
  “欢迎回来,ASUKA。”相叶直视着他,虽然在说话,但是气氛格外地宁静。
  “欢迎回来,ASUKA,欢迎回来……”
  镜头在倒转,不停地,不停地,倒转。
  这一次,他就在她不到五米的地方,不到五米,她的心跳动着感知这一事实。ASUKA在靠近,还在靠近。她的头发因为跑步而东倒西歪,身上套着的也还是昨晚的睡衣,没有洗脸刷牙更不可能照过镜子整理仪容,但也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哭着说欢迎回来的样子,让飞鸟觉得,让ASUKA觉得,这是十年以来,最美好的时光。
  年年:不要告别夏天
  6月初夏,回避了毕业典礼上的生离死别或者欢笑或者泪水,把最后的梦想放飞到天空。
  告别了我的十八岁。仿佛包含十八岁前的一切。以及跟随天空奔跑的力气。
  告别了你。
  告别了我的失败的告白。那时世界莫名安静,课室对面爬藤悠扬,承着风的翠绿。
  即使至今我无法忘记你存在于其中的每一个场面。
  毕业照。球场上。
  天空很蓝,过了分,潮水般淹没投影。一片荒芜白色,逆光令大地上的所有变成点、然后消失。然后再也不可能找到你。
  打领带。不熟练。
  男女生们分成一堆堆、一对对,雀跃着为对方整理领带,或者蝴蝶结或者领口或者袖口或者刘海儿或者鬓角,或者原来大家都不太懂整理。
  仿佛学校荷塘里大大小小疏疏散散的荷叶们。仿佛触碰秘密,小心躁动着。
  只是这个夏天的荷花开得太慢。
  南风吹不进。
  只是我们的露水已经在心里蒸发掉,黎明之前。
  日照太长。
  今天属于甜味,不能其他。
  木糖醇,考前咖啡因,额头微微汗、脚下青草,对方校服的味道。
  树不知道
  那一秒我和你之间,是十一个同学的距离。
  传说中某种叫永远的事物,不可能不褪色。即使照片背后将被印上名字,白底黑字。
  风从身边擦过
  身边,与落寞的气息无关。
  低头
  唯一知觉的是手与布料摩擦的质感,闭上眼徐徐解下领带。
  背对太阳
  相对于浩瀚、银河或者宇宙,那一秒已经迅速消失。
  即使水色星球上
  夏天在瞳孔里长久蔓延。
  越过高墙,地平线是背景。梦想很远很远了。
  仿佛在追随你的脚步
  小心地
  行走,仿佛脚尖要记住每一步踏过的颜色,你与我的。
  然后
  小心地
  离你越来越远。
  Bye…Bye。
  唯一不想要告别的这个夏天。
  因为往后我再也不可能……我再也不可能什么呢?
  然而无论如何,那不是泡沫,初夏不是,失败的告白也不是。
  可以清楚看见,雨后的天空留下了未来的轨迹。
  仰望,瞳孔无法对焦。
  因为我想我一定会与时间一样,向前行走,继续,没有任何理由。
  我不要告别夏天。夏天正残忍地离我而去。
  每天只是比前一天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风扇还是最柔和的一档,但稍微、拉远了一点点;冰箱里拿出来青苹果,想要放热了再吃,一直看着它的身体慢慢冒出水珠,等待的时间,长了一点点;吃晚饭,习惯扭头过去看一看窗外的天空,深蓝与霓虹。噢,黄昏已经结束了?早了一点点……
  这些,在眼里的变化却快得令人抓狂。
  夏天的水果们,我还没全部品尝过,荔枝没有,龙眼没有、绿石榴容易便秘于是不敢,绿提子今天刚开始吃太甜了受不了,黄皮每天买几斤但没吃够就向尾造说Bye…Bye,国产青苹果最酸最涩最似青春的味道,最近喜欢上的是进口水蜜桃我压根儿不相信是进口的,不过两块九一大只已经好满足了,只是越往里吃越怕核子长虫所以每次吃心理和生理都感觉分外刺激O-YEAH。
  现在最期待的是9月上市的红石榴,在我眼中气质最暧昧的就是它了,所以很喜爱。剥开比较粗壮的绿皮,里面是一颗一颗水红色透明小果肉,像极我小宇宙幻想之中的饱满并且脆弱的爱情。然而果肉里面又有小核子,这是品尝时令人最困扰的地方,但偏偏这样情调很好。吃的时候我喜欢一边画画,然后时不时吃一颗,一颗一颗地吃,慢慢把小核子在口里舔得干干净净才吐出来。这样就有把一个人时候的无聊细细咀嚼然后爽快弃掉的快感因为把舌头磨伤了O-YEAH。
  另外还很期待中秋前夕上市的柿子。随着社会的发展它们也莫名地越来越大,又软又重,放在货架上肯定跑不掉。我爱亲自选亲自买柿子,并且喜欢在放学后、黄昏离去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的时候。我认为这是一天里面最暧昧的时刻,现实与梦想有了奇怪的交集,即便我总是一个人,也能闻到你们的味道噢。跟刚下班挤完公车或者准备挤公车回家的上班族一起选水果,在橙黄橙黄的灯光下,即使疲累,也安心的吧。很安心,所以这段没有O-YEAH。
  即使我怎么喊O-YEAH。夏天你还是要过去的吧。
  我完全不去想象下一个夏天的模样。但未来,我希望我的轨迹能跟你在某一处重叠。那个令我告白失败的人。那个时候,我会说什么呢?你不能比我先开口哦,否则我便一下乱了阵脚。
  “对不起,我没有忘记你。”就像记住即使被迫告别了的、也绝对不可能忘记的每一个夏天。
  朱古力:绝杀·困兽
  这个故事讲的是挣扎,野兽的挣扎。
  绝望的恐惧,青面獠牙的野兽最后一次的劲爆、反扑,流尽最后一滴血。
  可怕的敌人,必须用血、用命去拼。即便死,也无遗憾。
  他知道有那么一天的,放多少血就应该还多少,用自己的血还。
  只是没想到那天,来得那么早。
  挣扎,真的有用吗?
  一。
  杀!杀!杀!
  只有杀了眼前的人,自己才能活下去。
  盛荣比任何时候都明白这个道理。此时他的八大手下,只剩下了三人。而双眼,也被自己的血染得通红。
  伤口像心中的怒意,不断喷涌。血溅飞花。
  手下又倒下了一个。
  拓鳞刀盛荣一直是江湖上排得上号的恐怖刀客,那把舞得如快刀切鱼鳞般的拓鳞刀更是让人毛骨悚然。麾下八大刀客,每个都有过硬的功夫,这九人一起出动的时候,所过之处,必定腥风血雨。
  而平常,盛荣割的是别人的脑袋,削的是别人的肉,溅的是别人的血。
  他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却没想到对手居然如此可怕。更没想到自己会伤得如此狼狈。
  那个人,简直不是人。
  手下又倒下一个。同样残忍的死法,肝脏被撕扯成碎片,人体器官的腥臭充斥密林的整片树木。
  树梢上的露珠滴落。
  焦鸦笑了,右手甩落手中的碎肉,血浆。
  那已经不像是人的手,指缝间没有一丝赘肉,全部是精弹有力的骨,和黑色突长的指甲。这根本就是鸟类的利爪。
  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在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一爪一个,一爪一个,连连杀了七个用刀高手,抽出他们的肝脏,让他们痛不欲生,猝然而亡。
  这是何等残忍的杀人手段,却是焦鸦最为得意的杀人方式。
  最近江湖风头最劲、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亡冥”,头等的杀手焦鸦,两只利爪般的魔手已经不知道抓破了多少高手的肝脏。这种血腥的感觉,最为直接地刺激焦鸦的神经,令其更加残暴,而更让人无法抵抗。
  盛荣的额头早模糊到黏稠,冷汗和头上的伤口流淌的血液混搅成难闻的味道,浸湿他的双眼,世界变成更为狂躁的红色。
  他的手,早已经握不住刀了,那把杀人如麻的快刀。
  “快!快!杀了他!替我杀了他!”盛荣声嘶力竭地喊向最后一个刀客。
  那个刀客却早不知道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