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左思右想      更新:2022-08-10 08:16      字数:4881
  “回来多长时间了?至少一个月吧?上次大伟去买粥时算起,差不多吧?”
  他仍不理我。
  “你够累的啊?处心积虑瞒着我,也不敢回家住,住在这里贵不贵?住了这么长时间,无论如何也要给你些折扣吧?”
  “你不需要上班吗?”他终于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充满磁性,勾我魂魄。
  “别转移话题,如果今天不是恰好被我碰到,是不是还要继续隐身?准备躲我一辈子是吗?”
  “你手机响了。”他指指地上的背包,刚才因为太激动被我扔在那儿。
  “别转移话题好不好?”
  “真的响了。”
  我这才想到今天来这里的任务,慌忙捡起背包拿出手机。
  “你到哪去了?是不是想害死我啊?”桑妮大吼。
  我语气淡定:“你到Cha来,我在这儿等你。”
  桑妮不到十秒钟就出现了,一见费达臣,眼珠差点儿掉到地上,结结巴巴的问:“费,费达臣,你回来了?”
  费先生礼貌的对她笑笑:“桑小姐,你好!”
  “拿着,赶紧滚!”我把移动硬盘塞到桑妮手里。
  桑妮稀里糊涂的跟费先生道别,费先生微微颔首欠身:“再见!”
  我直勾勾的看着他,委屈的掉眼泪:“你知道我每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一定要这么残酷是吗?”
  “你的日子过得不错,有唱歌也有郊游,这很好,你应当这样生活。”他柔和的说
  。
  “好好,敌暗我明,你真厉害。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
  “先回去上班吧,我一会儿还有事,晚上再说好吗?”
  “你盘算着往哪跑躲我呢是吧?下一步去哪?华侨饭店?喜来登?”
  他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腿,苦笑道:“我这样还能怎么跑,回去吧,晚上再说。”
  我站起来拿过一旁的轮椅打开,伸手要扶他坐进去,他摇头:“不用,一会儿有人来接我,我告诉他一个小时后到,还有五分钟。”
  “费先生,感谢你的用心良苦,不过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改变。你是我的爱人没有改变,我是你的女朋友没有改变,我爱你更不会改变……”
  他打断我:“回去吧,晚上再说好吗?”
  门外走进一个结实的男青年,到他身边:“费总,需要我出去等一下吗?”
  我摆摆手:“不必了。”然后俯下身吻费达臣的侧脸,那个男青年惊讶的看着我这个陌生女人,对他的老板做如此亲密的动作。
  我冲男青年眨眨眼:“别介意,我们外国人都是这种礼节。”然后握握费先生的手:“费总,再见!”
  出乎意料的幸运,Angler董没有问起我的行踪,侥幸逃过一劫。我整个下午都沉浸在与费达臣重逢的喜悦中,盼着下班能再见面。半年多时间所堆积的思念,终于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决堤。
  下班后我没急着走,画淡妆,梳好头发,意气风发的下楼,一眼就看见等在楼下的大伟和E400。
  大伟迎上来:“下班了?”
  “离我远点儿,你上次人格担保了半天,结果怎么样?看来也没什么人格,别理我啊,我自己去!”我闪身从他旁边过去,头也不回向车站走。
  他拉住我的胳膊:“姑奶奶,我怎么能不听费总的,和费总相比人格就算了吧,别生气了,咱上车行吗?”
  “不行,我还以为你是最可信的,原来是一丘之貉!”我把大伟的手甩开。
  大伟指了指路边的E400:“费总在车上呢!”
  我走到车前站住,他从里面推开车门,面无表情的说:“上车吧!”
  我听话的坐到他旁边,拉他的手:“怎么变得这么瘦?还是不想吃饭吗?”他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幸亏是坐着,如果站起来配上他的身高,可能会更孱弱单薄。
  他抽回手:“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再谈!”
  “一会儿再吃,我还不饿。”
  “不行。”
  “明白了,是怕谈完以后我就不想吃了吧?”我偎在他胸前,他瘦得肋骨分明,硌得我生疼。
  晚饭我吃得很饱,还是海鲜粥城,他只要一碗鱼片粥,几分钟才吃一口,到全部变凉也没吃下半碗。我坚持又要了一碗打包带走,准备给他当夜宵。
  吃饭时我滔滔不绝的给他讲身边的故事——桑妮父亲的葬礼,罗沉可爱的女友,还有他那个不厚道的朋友Ken。他始终无话,直到吃完才开口:“我们回车里面说话吧!”
  “回酒店吧?或者回家?”
  “不行。”
  我推着他走到外面,大伟扶他上车,他吃力的配合着,两条腿垂下来丝毫不能自主活动,不经意间露出的小腿已经明显有了萎缩的痕迹。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这辈子恐怕再也不肯穿短裤了。
  大伟载我们到附近的公园,我怕车里太闷他不舒服,想下来说话,他拒绝。
  “就在这里,大伟,你先下去吧!”他板着脸。
  我安静的坐着,等他赶我离开,不是离开车子,是离开他的生活。
  “舒然,我很抱歉又打扰你的生活,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巧遇到,否则我不会住在那里。国内的工作很快就可以处理好,我会尽早回美国去的。”他态度从容。
  我点点头:“哦,回去吧,那里康复手段更好,我会尽快办签证陪你的。”
  “舒然,咱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能和我一起回去!”
  “谁说分手的?我不承认,也没同意。”我追着他不断躲闪的眼睛。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不管你承不承认,同不同意,咱们都分手了。你自己要好好生活,好吗?”
  我凑过去,一粒粒解开他胸前的扣子,果然戴着那枚羊脂玉观音。我把玉坠握在手心,带着他的体温,又拉到唇边吻下去,真好,已经有了他青草的味道。
  他仍闭着眼睛,忽地用力把玉坠扯下来,红色的绳子断开,把他的脖颈勒出一道鲜红的印子。我愣住看他,他托着玉坠送到我眼前:“这个,你拿走。”
  “你不要了?”我不接,歪着头问他。
  他胡乱的放到我腿上:“舒然,咱们分手了,你不要再找我,我也不会再找你,咱们分手了,以后尽量不要见面,好吗?”
  “你的理由我都知道,不过那对我什么都算不上,我压根不在乎,只要我爱你,你也爱我就行了。”
  “你这样一再逼我,对我是种折磨知道吗?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彻底放下?”他急了,抓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
  我笑笑:“你别用死吓唬我,你还想自杀不成?放心,我学过医,知道怎么死更快,自杀的话肯定走在你前面。”
  “你不要这样,咱们都过得自在些不好吗?找一个真心对你好也能照顾你的人……”他咬了一下嘴唇,接着说:“我也会找一个适合我的一起生活。”
  我的心脏在他说这句话时停摆,胃里翻腾,忍不住打开车门一通狂吐,恨不得连胃也一起呕出来。他吓坏了,拍我的背,紧紧抓着我的手,声音发抖:“怎么了,别这样,难受吗?我们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舒然,你别吓我!”
  他把我搂在怀里,顾不上呕吐物落在身上,疯了似的向车外喊:“大伟,大伟!”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没事没事,你别着急!晚上吃得太多了才这样的,不难受,别着急!”
  呕吐这几年时时伴随着他,他知道那有多痛苦,所以见到我这样,才会这么心疼。我攥着他手,手很凉,手心里全是冷汗,看来真的把他吓着了。
  “没事,吐出来就不难受了,是我自己没出息吃得太多才这样,别担心好吗?”我拿出纸巾帮他擦衬衣上的污秽。
  他内疚得两眼通红:“真的没事吗?刚才这么难受。”
  “真的,没事了,怎么,是不是心软了,想改变主意了?”
  “分手是已经决定的事,不会变,送你回去吧。”他恢复平静,正襟坐好,放开我的手。
  “刚才说再找一个人是认真的吗?”
  “是。”
  我气得冷笑:“好,真好。”随即把手摊开举到他眼前:“你亲手把玉坠放在我手上,就算咱俩断了。”
  他捡起玉坠,攥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地放到我手里。我把断开的红绳系好,挂在自己的胸前,拿起背包,打开车门。费达臣在身后喊:“不可以自己回去,我送你。”
  “谢谢,高攀不起,费总再见。”
  我沿着路边,一面走一面等着拦计程车,他们很快开车跟上我,大伟打开车窗叫我的名字。一辆计程车停在我面前,我毫不犹豫坐进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直到小区门口,他们都牢牢跟着我,上楼后我偷偷从窗子往外看,他们在楼下停了一会儿,离开了。
  桑妮正坐立不安的在家等我,见我进门,扑过来:“怎么回事?他回来了?”
  我把事情讲给她听,桑妮惋惜的摇头:“真的分手?”
  “我爱他,他也爱我,相爱的人怎么可以分手?只是我不想他心理负担太重,他要分开我只能暂时答应。”
  桑妮抱抱我:“宝贝,你那么勇敢,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我给大伟打电话要费达臣的新号码,大伟不敢擅自做主,我冲他发火:“你都对不起我一次了,还不告诉我号码?放心吧,我们决定分手了,我得跟他聊聊财产分割啊!”
  大伟被我逗笑,把号码念给我,又开玩笑:“看来以后我真的要给你打工了!”
  我打给费达臣,他接听后不说话。
  “咱俩分手我有一个条件,刚才忘说了。”
  “说吧。”
  想起他变细萎缩的我就难受,又怕伤到他的自尊心,但这是大事,不能马虎,我不容商量的说:“分手也行,你要去做康复治疗,我有责任把你弄得利利索索的再交给下一任女朋友,我要做一个完美前任。”
  “行,我会去的。”他语气搪塞。
  “不行,我指定医院,也会指定大夫,这样才算数,否则不能分手。”
  大学实习时,我认识了一个康复科医生,叫程耀明,是天津同乡,对待病人耐心又负责,理论和临床都很出众,虽然年轻,但在医院口碑很好。他比我大十岁,那时刚刚离婚,还有人撮合我们在一起,我当时年纪小,只知道瞎闹,把这个当成玩笑。虽然没有爱情缘分,不过都是爽朗且不拘小节的人,终究成了朋友。
  “同意吗?”我催促费达臣回答。
  他想了又想:“去康复你就分手?”
  “没错。”
  “好吧!”
  我对着电话叹口气:“费先森,您是有多讨厌我啊,连最不能忍受的康复治疗都可以同意,您是真真的想跟我分手哇!”
  我和大伟带着不情愿的费达臣到医院找程耀明,我提前给他打了电话,他最近刚刚晋升到副主任医师,正春风得意,听说我要来,一口应承下来,还容光焕发的到医院门外接我们。
  我给他们做介绍,先指指程耀明,对费先生说:“这是我的朋友,康复科程主任,以后你就归他负责了。”又指指费达臣:“这是我叔叔,远房的,就拜托您了。”
  他们几个都呆住了,程耀明反应过来,热情的和费先生握手:“叔叔,您好,我和舒然没说的,以后您尽管放心,我会帮您制定最好的康复方案。”
  费达臣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叫我Tony就行。”
  程耀明不解的望着我,我拍拍费达臣的轮椅:“我叔叔是美国人,他们习惯直接叫名字,省的显老。”
  “怎么会显老,我刚要说您长得这么年轻,这么英俊呢,呵呵,舒然,好像真的跟你有点儿像啊?”程耀明一向八面玲珑。
  我笑了:“是吗?我长得也这么无情无义吗?”
  走到角落,费达臣拉住我:“有必要说我是叔叔吗?”
  “按年纪也差不多,这样多好,差着一辈儿,彻底让我死心。”
  程耀明让费先生每周来三天,每次两到三个小时。我几乎没再陪他来,因为不想给他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