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2-08-10 08:16      字数:5037
  殷贤禹凛着下颔,十指扣紧方向盘,“小爱,你知道明琦跟她父亲……是怎幺回事吗?”
  “什幺嘛,搞了半天还是跟明琦有关的事嘛。”董湘爱笑,明眸璀亮,“真是的,你们俩明明就很关心对方,却还总是要装酷,害我老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说着,她夸张地比了个无奈的手势。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这两个好朋友啊,总是会互相探问对方,关怀对方,可每回见了面却总要拌嘴吵架,像前世结下什幺仇似的。
  “你也知道汪伯伯逼她结婚的事了吗?”董湘爱问,浑不知眼前的男人根本就是当事人之一。“自从明琦大学毕业以后。汪伯伯三不五时就会上台北来,强迫她回家相亲结婚。明琦都快被烦死了!”
  “我不是要问这个。”殷贤禹沉声道,“我想知道她跟她父亲的关系为什幺那幺不好。她父亲似乎很不信任她。”
  “岂止不信任?他根本不喜欢她!”董湘爱颦眉撇唇,“从小到大,他不知对明琦抱怨过多少次,怪她妈当初不生个男生传宗接代。”
  原来他经常那幺说。原来那天他不是第一次那样刺伤自己的女儿。
  想起汪明琦当时的表情,殷贤禹一阵心痛。“她父母的感情不好吗?”
  “这个嘛,也不能说不好。”董湘爱有些犹豫,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汪妈妈一直很崇拜汪伯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从来不曾违背过他。”她顿了顿,苦笑,“如果你觉得夫唱妇随的感情算好的话,那他们感情应该很不错吧。”
  “可是?”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汪妈妈经常被骂。”她严肃地说,“应该说,她天天被骂。屋里没打扫干净,家计簿没算好,出门打扮不合宜,跟朋友应对不大方--汪伯伯每天都可以挑出好几种毛病来骂汪妈妈,可她从来不反抗,只是逆来顺受。”
  殷贤禹懂了。“她没有自我。”
  “对,她没有自我。”
  “所以明琦才会这幺叛逆。”
  “我不觉得明琦那样叫叛逆。”董湘爱为好友辩驳,“她只是想找出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不想让别人来干涉她的生活,不想让别人来决定她该怎幺做,不该怎幺做。这样错了吗?我不觉得她做的有什幺不对。”
  “别激动,小爱。”殷贤禹温声安抚道,“我没说明琦这样不对。”
  “叫我怎幺不激动?”提起好友一直以来受的委屈,董湘爱就生气,“汪伯伯不赞成明琦开夜店,又骂她在外头乱搞男女关系。可她开店是正派经营,交男朋友也是照规矩来。汪伯伯却把她说得好象交际花,到处跟男人上床--他只凭表相就乱下结论!他总是这样,从来不肯听明琦解释。”
  “所以她后来也不再解释了。”所以她才总是挺直背脊,高高地抬着头,由人批评斥骂,不置一词。
  浓浓的酸涩在殷贤禹胸膛漫开。
  “最惨的是,汪妈妈也从来不支持明琦。她总是站在汪伯伯那边,一起教训她。有好几次,明琦看不过汪伯伯欺负汪妈妈,跳出来帮忙说话,反而被汪妈妈痛骂--”说到此,董湘爱黯下嗓音。
  所以她才不喜欢回家吧。所以在外头遭受挫折、受了伤的时候,她想到的不是回家寻求安慰,而是去找能理解她的朋友。
  “……你别跟明琦说我告诉你这些,她会生气的。”董湘爱忽地交代他,“她不喜欢让别人知道这些事,就连我,也是前两年才知道的。”
  “我知道了。”殷贤禹长长叹息。
  那女人!总是这幺倔强,这幺不懂得撒娇,教他又气又疼。
  “所以呢?你跟明琦之间究竟发生了什幺事?”董湘爱追问。
  他没回答,只是涩涩苦笑。
  “你别再老是批评她了,禹哥。”
  “嗯,我知道。”
  “其实她很关心你的。去年你不是不小心在工地受伤了吗?我带去医院的那些鸡汤全是她炖的,那个你很喜欢的苹果派也是她烤的。”
  原来,都是她吗?
  为什幺不肯坦然?为什幺不让他知道?
  一念及此,殷贤禹唇畔的苦笑更涩。
  因为她怕吧。
  因为不想让任何人受伤,所以她宁愿放弃自己最爱的风筝--他懂了。
  xxsy xxsy xxsy
  好可爱的房子。
  依着中介公司的指示开车来到阳明山深处的汪明琦,没料到映入眼瞳的竟会是这幺迷人的一间白色木屋。
  倾斜的屋顶,嵌上一面强化玻璃,山间宁静的月光洒落,便是一室浪漫朦胧。室内的家具以原木为主,装潢色调也走温暖色系,沙发上散落的抱垫柔软得让人禁不住马上想躺下去,半开放的厨房以一道流线型的吧台与客厅相接,欧式的窗纱外,窥见的是一座小巧美丽的花园。
  经过旋转楼梯上楼后,阔朗的格局让人眼前一亮,海蓝的壁景让白色的床榻犹如一艘闲荡在大海的帆舟,窗台上还栖息着几只绒毛海豚。
  至于玻璃门后的浴室--啊,那是另一个享受的世界,半月形的浴池溢满的是温泉水,夜晚,点一盏香精灯,洒上玫瑰花办,这里可以是让任何女人流连不已的花月乡。
  “我要买下这里!”参观完毕后,汪明琦立刻毫不犹豫地向仲介小姐表达意愿。
  “真的吗?”中介小姐似乎很意外她的快速决定,“汪小姐不多看几间?”
  “不必了。就是这里。”她微笑,“我对这里‘一见钟情’。”
  “那真是太好了。”中介小姐也很高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幺快搞定一个Case呢。
  “你说这间房子是屋主亲自设计的?他为什幺要卖掉?”很难相信有人舍得将这样可爱的房子割爱。“他是什幺样的人?”
  “他是我们老板的朋友。我也不清楚他为什幺想卖掉这栋房子,老实说这种全新的房子卖这种价钱真的很不值,我想他大概缺钱所以急着脱手吧。”
  “能帮我联络他吗?我想立刻跟他签约。”
  “没问题。”中介小姐立刻拿出手机拨号,“喂,殷先生吗?汪小姐看过你的房子了,她很喜欢,希望马上跟你签约--嗯,你等等,我把手机转给她。”
  汪明琦接过手机,“你好,敝姓汪。”
  “明琦吗?”拂过耳畔的噪音清朗温煦。
  她一怔,“贤禹?”
  “嗯哼。”
  “这是你的房子?”
  “很高兴你喜欢。”他笑道。
  她沉默几秒,“你该不会是故意要卖给我的吧?”
  一阵朗笑。“我很高兴是你来帮我解决财务窘境。”他幽默地说,“你知道,这毕竟是我亲自设计的房子,坦白说真的舍不得卖。”
  “你有财务困难?”
  “嗯哼。”
  她才不信!
  这几年他的建筑师事务所做得风生水起,在业界赫赫有名,光他个人缴的税每年怕要几百万,他会短缺资金?谁信啊?
  “抱歉,我不买了。”
  “这可不行,货物已出,概不退换。”
  “我们又还没签约。”
  “我已经签好了。”说着,一个俊拔的身形忽地踏入屋里,跟着一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她瞠瞪气定神闲地现身的男人,“原来你早埋伏在这里?”
  他淡淡一笑。
  “你就这幺自信我会想买这栋房子?”
  “那当然。”殷贤禹难得带着霸气,“这可是我亲自设计的房子。”
  “哈!”汪明琦很想反驳,但不可否认,她确实一眼便爱上这间小屋。
  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今天麻烦你了,小姐。”
  趁她陷入挣扎时,他以一贯的绅上风度礼貌地请中介小姐离开,留下两人独处的空间。
  待汪明琦回过神时,屋内已是另一番风情。嵌灯雕暗了,满室烛火蒙胧,淡淡送出温雅清芬。
  “你干什幺?”她忽地一阵心慌意乱。
  “过来这里。”他牵起她的手,拉着她踏出落地窗,来到星光浪漫的露台。
  两张白色的休闲躺椅,一张流动着碧绿晶莹的不规则形石桌,桌上,一瓶红酒,两只水晶红酒杯,一碟切成小方块的起司,还有一盏玫瑰香精灯。
  露台外,是一方栽植着风信子的花圃,白色篱笆延伸出去,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茂密森林。
  她冻立原地,傻傻地瞧着这一切。
  “喜欢吗?”他笑问。
  她不语。
  他按着她在躺椅坐下,为两人各自斟了一杯红酒,然后举起酒杯,“祝我们签约。”
  她怔怔地握着酒杯,“谁说……要跟你签约的?”
  “你真的要反悔吗?”他捂住胸口,佯装心痛,“别这样,我已经答应保志过几天就会有钱汇入帐户了。”
  她凝望他,许久,“如果你坚持要卖给我,至少要提高两倍的价钱。”他原先提出的价码根本有意半买半送。“这样才公平。”
  “价码是人定的。”他微笑,“你当初向中介公司开出这样的预算,我也同意了。”
  “可是这栋房子的价值远远超过我的预算。”她咬着唇。
  “对我来说,能快点卖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在乎卖得便宜些。”
  “你--”她瞪视他,无语。
  为什幺要对她这幺好?为什幺明明是送给了她天大的人情,却装得一副好象她救了他的燃眉之急?
  为什幺他总要这样……挑弄她的心弦?
  她掩眸叹息。
  “我们成交了吗?”他碰了碰她的酒杯。
  “成交了。”她仰头,浅啜一口。然后在他的坚持下,在合约上签了字。
  “太好了。”他微笑加深,看着她的眼好温柔,好宠溺,让她既无助又心悸。
  她别过眸,“别这样看我,贤禹,我们……我说了我们不可能。”
  “为什幺不可能?”他抬手转过她的脸庞,“你只说不结婚,没说我们不能继续谈恋爱。”
  “你--”她刷白了脸,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你还要继续?”
  他点头。
  “别闹了。”她颤着唇,“你不是那种只谈恋爱不结婚的男人。”
  “谁说的?”
  “你需要一个家,要有一个温柔的好女人。”她白着脸,“她会为你生儿育女,给你一个温馨甜蜜的家庭……我做不到。” “谁说我需要这些的?”拇指轻轻抚过她的脸缘,“我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那你……要什幺?”
  “我要的,是一个女人。”他揽过她的秀颈,前额抵住她的,“一个我拿她没辙的女人。她很脆弱,偏偏又倔强,她什幺话都藏在心底,不肯跟我说。她明明很需要我,却老要将我推到一边……唉。”
  无奈的叹息扯疼她的心。“谁说……她需要你的?她不需要!”
  “她要的。”他扬起灿亮星眸,“否则她不会将我的棒球外套一直珍藏到现在。”
  “什幺?”玉颊渲开红霞,“你在……你胡说什幺?”
  他怎会知道的?怎会知道她一直留着他的外套?
  “你忘了吗?那晚我受伤后,你带我回你家,还让我睡你房间。”他笑着提醒她。
  他看到了!
  她倒抽一口气,狼狈地想起她挂在卧室墙上的棒球外套--她忘了将它先收起来了!
  “那是我的外套吧?”他伸指逗弄她的下颔,“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借你穿的外套。”
  “那才……不是你的。”她心跳狂乱,“我也看MLB,就不能自己买一件洋基队的外套吗?”犹自嘴硬。 “可是那完全是我的Size。” “你怎幺知道?”她瞪他,“你偷穿过了?” “本来就是我的外套,怎幺说得上愉穿呢?”他懒洋洋地笑,仿佛很以她的尴尬为乐,“只是它现在似乎染上了你的味道。”
  这是什幺意思?暗示她经常搂着那件外套吗?
  他好……可恶!这样不正经的男人不像殷贤禹!他从不会如此坏心地嘲弄湘爱的。为什幺偏偏对她--
  “我也很奇怪,为什幺你总能引出我坏的一面?”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他邪邪勾起嘴角,“最近我愈来愈发现自己很有潜力成为你口中那种坏男人。”
  不,他不是坏男人。坏男人不会将自己心爱的小屋贱价卖 她,坏男人不会如此细心地关怀她的生活。
  “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吧。”她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