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冥王      更新:2022-08-10 08:15      字数:4862
  薄?br />
  毋寡笑,口里却恶狠狠地:“爹真养的你这样的好儿子,一有机会,就不遗余力地要置你父亲于死地,你还怪我不信你?送给胡家也比送给你强。人家来夺我的大宛不过是强盗贼子,你是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毋良想必自知不能活命,竟大声道:“我可不是狼崽子嘛!我不过是跟爹爹你学会的,要先发制人。”
  毋寡冷笑道:“你既然愿意赌,赌输了,夫复何言。带下去吧。”
  大宛皇宫真是个烂透了的地方。
  毋寡沉默着,良久终于抬头向我道:“我象一颗老树,虽然还好好站在那,也发了芽出了叶,其实心里已经烂透。”
  我沉默着,这个精明的老头,现在也就象个老头,白发,皱纹,死灰色皮肤,原来令他威武英姿的那股高贵自信被他儿子击碎成一片片,人老了,一口气松下来,也就象个老人了。
  毋寡俯下身去,拿起案上的公文本子:“二十多年了,我习惯同这些公文奏章过夜,我没好好教他们,又给他们做了个坏榜样。菲儿,我这个皇帝当得,不是没有代价的。”
  想得到的太昂贵,必得放弃所有,才能得到,放弃所有,得到以后,又觉得不值。当初被当做卒子抛弃掉的,包括爱、亲情、良心、安宁、爱好,一切阻障他得到皇位的东西,值不值得?
  毋寡并没有仁慈地饶过他的儿子,处死,连同五岁的幼子都处死,我提醒他:“那是你的孙子。”
  毋寡苦笑一声:“我知道。不过,我通共只节庆见过几次,没有感情,也好。”
  毋家人如狼似虎,比虎狼还不如。
  毋寡道:“你以为我狠毒吗?要是有人对我好,我还是懂得感恩并会回报的。但是我并没有亲人,亲人不是天生的,亲人,你应该是知道什么叫亲人的,我没有。我不杀他,若干年后,就会有人以他的名义起兵,来同你大哥讨论他皇位的合法性,一如今日你大哥站在我面前,你明白吗?”
  我说:“我他妈明白!”我他妈明白,我真他妈的明白,所以我扯开扣得紧紧的,让我窒息的领扣。我他妈明白,要是想做天下第一唯我独尊,就千万不能回头看,哪怕那个人是你心爱的,哪怕那个人正在死去,要第一,就得舍弃一切,稍有牵系,步子就会慢下来,一下子被人赶过去。
  要第一,就得眼看着脚下,什么也不想,只是跑跑跑,遇到什么踏过什么,哪怕那是自己的一颗心,不能停下来拾起来,要踩过去,毫不留情地。
  毋寡苦笑:“你看,不做这个皇上,对我,可能是一种解脱。”
  我问:“这么说,你还知道心痛?”
  毋寡轻轻拍拍自己的心脏,眼睛看着我,晃动他的头,是没有,还是不能说?或者,无法表达?
  看了毋寡的表演,我为我大哥的美好未来打了个冷战。
  毋寡还是一代明君呢,国家比他前十代后十代都更国富民强。
  谁都不能信,冷箭从他儿子手里射出来,又射死他儿子。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世界?
  我爹惮精竭智、呕心沥血地,就是为了把慕容长英送到这个地方来?
  毋寡真是步步为营,这些凶险的局势,不忘试试他二儿子的忠心。
  毋寡同我说:“长子昏庸,二子狠毒,三子懦弱,不如交给毋英,我还放心些。”
  毋寡在回宫后第二日,声称找到大哥的遗孤,并当即宣布立毋英为太子。
  毋寡因为毋良谋反的事在京城耽搁,固派三皇子毋志同我回反军营。
  好容易毋志回帐休息了。
  我同父亲说:“毋寡要真的想让位于毋英,又何必伤他二儿子的性命?”
  我父亲沉思片刻:“事到如今,没什么可瞒你的了。毋寡岂是那种肯轻言失败的人,不过大敌当前,我们与毋寡都只有一条路好走,那就是合作。不一至对外,不管谁赢了,最后都会死在外人手里。”
  我爹说的是,姜还是老的辣,我的不信不过是半信半疑,我爹,是说什么也不会信。两位老人签了个暂时性停火协议,却非要表现得信誓旦旦,一脸真诚:骗到你更好,骗不到你拉倒。
  我大哥要同这些人斗,只怕立刻尸骨无存。
  我同大哥干脆去搞个暗杀责任有限公司,专为这些政客们服务,替他们干掉政敌,比较安全,又一定生意兴隆。
  我忽然想起来:“毋成这些天跑到哪去了?”
  我爹说:“在胡家,有一点事。”
  真娓婉。
  虽然我是我父亲的女儿,其实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应该可以信任我。
  好大一场雪,我被慕容长英从被窝里拖出来,不情愿地去看什么狗屁公文,我正打呵欠时,一个雪团正打在我嘴上,雪扑地塞进我嘴里,冲到喉咙里,我闭上嘴时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冰凉冰凉的雪团顺着我的喉咙一直滑下去滑下去,滑到胃里,那种感觉,真让恼火!冰凉刺骨地夺走我仅余的一点暖融融的睡意。
  我抬起脸来,看见毋志在帐外冲我坏笑。
  混蛋,我是很有幽默感,但那只是在我捉弄别人时,受捉弄时,我的幽默感会爆炸,很危险的。
  我跳起来,直扑过去,以为那毋志怎么也得有两下子,才敢太岁头上动土,谁知他竟是个书生般的人,一转身就滑倒在地,被我一把按到雪堆里,嘴啃雪不说,连脖子里都被我塞上两把雪,看他汁水淋漓地从地上爬起来,我笑死了。
  毋志毫无脾气,也笑,冻得直哆嗦,还笑呢。
  我笑骂:“蠢蛋,快去换衣服,这点身手也敢同大将军过招。”
  忽然一声冷冷地:“大将军,请看完这些公文。”咦,慕容长英的脸,变成一种奇怪的铁青色,什么原因呢?
  毋志问:“我得罪他?为什么?因为胡蝶吗?”
  已经另娶了美女,还要我终身随侍吗?
  家父派我全天候照顾毋志,我自然更离不开他了,同时我也疑惑,谁,是毋寡的间谍?没见谁同毋志接触。这倒罢了,一边数日,慕容长英竟不再来找我,虽然平时被他揪着去看公文是很烦的,但是没有他来烦我,这一天竟过得这么长,连毋志的笑话都不能让我笑,想来,还是慕容长英的一本正经更可笑。明知人家在逗你笑,有什么可笑的呢?
  毋志在说了若干个笑话后,开始打量我:“喂,我发现,你在敷衍我啊。”
  我笑笑:“我?”
  毋志道:“你以为我分不清真笑假笑?”
  我苦笑:“老大,有假笑就不错了,要不是看在你爹是皇帝老儿的份上,我连嘴角都不想动呢。”
  毋志问:“你也这样对待慕容长英吗?”
  我想了大半天:“我不记得了。”对慕容长英,是笑是骂,随心而为,怎么会记得呢?我通常只记得自己某日假笑到下巴僵掉,或某日,明明心中酸苦,却不住微笑,那微笑,象有毒的硫酸,能烧灼到我的胃至胃穿孔。
  毋志道:“那小子有什么好?”
  我说:“他有什么好!”
  毋志道:“那倒底是什么令你念念不忘呢?”
  我?我念念不忘?
  毋志问:“你在同他闹别扭?他娶胡兰,你不高兴?”
  我?我?我笑道:“是我送他去结婚的呢!”
  毋志道:“那并不等于你不生他的气啊。”
  毋志学我的样子,哀怨地:“虽然知道他决定正确,可为了爱,错一回又何妨?他连句错话都没说。”
  我哈哈笑,不久,笑声转为苍凉,一点错都没有,他连句错话都没说。
  我说:“咱们逃走吧。”
  他说:“逃走?”
  不是没有怨愤的,原来,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方。有点脸红,又一想,有什么了不起,我是女人嘛。孔子不是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嘛,我是女人,天生有权利小心眼,何况有些男人还没我大方呢。
  毋志说:“你是女人嘛,同男人闹别扭,天经地义,可是,同自己闹别扭,就不必了。”
  毋志这小子真有意思。
  毋志又说:“想着他,却忍着,想见他,却不去见,想爱,却不能爱,想嫁却不能嫁,可怜啊,慕容菲。”
  被毋志一说,我也觉得我的人生千疮百孔,应该立刻自杀以谢世人。
  不过,我仍然活着,且有说有笑,可见人言和他人的见识之不可信。
  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去看看慕容长英,既然我想见他,何必同自己过不去呢?。
  慕容长英正在批公文,该交我父亲商议的放在一边,该我批上同意二字的,盖上我的大印。慕容长英就是这点好,再闹脾气,他还是容让我,什么叫君子可欺之以方。
  我说:“嗨。”
  慕容长英抬头看我,又低头看公文,没理我。
  我说:“在跟你说话啊。”
  慕容长英放下公文,看着我,等着。意思是,说吧,你有什么话,说吧。
  我说:“我想见你,就来了,你呢?”
  慕容长英微微有点动容,他低下头,半晌:“我想娶你,却不能够。你是对的,你有选择的权利。那天,是我错了。我一时冲动,后来,已经想清楚。是我错。”
  我不想听这种话。
  认真,诚恳地,却仿佛将我推出一米以外,不容我近身。
  呆下去没意思,我还是走吧。
  可是走了,就能解决问题吗?转身走开,我就可以放下了吗?还不是要面对我们的问题,还不是要被没解决的问题折磨,所以我坐下来:“你准备娶一妃一嫔吗?”
  慕容长英交叉手指,摇摇头:“那不公平。”
  我说:“可不是吗,我也不会同意。”
  我问:“又或者,你打算背信弃义,当上太子,就休掉胡兰吗?”
  慕容长英站起身,负手而立,良久没有给我回答。我不得不说,善良的人较难做成一件事,他们不喜欢冒天下之大不讳,而爱情,是尤其需要力排众议的一件事。
  我问:“又或者,我们各自嫁娶,私下来往?”
  慕容长英干脆皱起眉来。
  我只得苦笑:“那么,忘了我吧,哥哥。”
  慕容长英再次将公文扫下地,他可能内心深处极端厌恶批阅公文,是以每次发火,都将公文扫落在地。
  我帮他拣起来,伸手拿起一叠纸,只见上写:他们赶着10万头牛,3万多匹马,还有无数的驴,骆驼等军需物资。同时增派18万甲兵戍守酒泉、张掖以北,设置居延、休屠两个县护卫酒泉。为保证粮食供给,汉武帝调发全国7种犯罪者远载干粮。运输物资的人接连不断,一直延伸到敦煌。
  我往前翻:汉武帝派大军六万人,前往大宛。
  我呆了。
  :“慕,慕容,长英!”我吓得叫起来:“这,这是什么?“
  慕容长英伸过头来看:“是汉军来袭的那个吧?“
  我的手都抖了:“六万人啊!!六万人都是士兵吗?不可能吧?十八万甲兵?不可能吧?!!“
  慕容长英冷静地:“我命人再去打探,我不信。“
  我出了一口气,既然沉着稳重的慕容长英都说不信,我还说什么呢?
  是真的吗?不可能吧?十八万人!天文数字啊!(据说,汉武时,全国共五千万人口,18/5000,约是千分之四,放到今日相当于派了四百万大军,什么叫穷兵黩武!)
  我问:“告诉父亲了吗?“
  慕容长英道:“正要送去。“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好象还有话要说,但是,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是那种千回百转不开口的人,所以,只得起来告辞:“我走了。“
  慕容长英沉默不语。
  我想去再看看老李。
  问一问老李,是真的吗?六万士兵。我真要疯了,那个汉武,大约真的疯了。(汉武是谥号,对不对?)
  我要去找老李,毋志却缠住我:“你去哪玩?带我一个。“
  我回答:“去厕所!“
  毋志不识相地:“去完厕所呢?“
  我回答:“洗澡!“
  毋志问:“洗完澡呢?
  气疯我了:“打人!”
  毋志还问:“打谁啊?”
  :“我要狠揍一个不知好歹死缠着我的人!”
  毋志吓了一跳,然后问:“揍毋英吧?好哦,带我去看。”
  我不得不用最简单的办法打发他,把他扔上一匹烈马,用刀尖刺一下马屁股。毋志的惨叫从营南响到营北。
  过份,想玩我!
  营中忽然响起号角,即是大将军我在召集众将议事,因为是我在召集,所以我不得不去。
  我回到自己营帐时,人已经到齐,我进去坐下,我父亲看也没看我,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