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向前      更新:2022-08-10 08:14      字数:4965
  只可惜他是个律师,又已过了不惑之龄,赞美女子的词都忘了,只能用“美丽动人”四字来形容眼前的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来公司多久了?”他好奇的问。
  “我叫唐寒颖,来公司已有两年。”
  “喔?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他疑惑着。
  “当然。你是大老板,走路只看前头和上头,不会理会下头的人。”寒颖不卑不亢的回答。
  沈了然的脸顿时红了,被一个年轻女孩道出事实,令他不好意思。
  “你还在念书?”
  “是,我念大学夜间部,中文系。”
  “你几岁?”
  “二十岁。”对于大老板的质问,寒颖有些心慌。印象中,沈了然是不会对职员做身家调查的。
  “你姓唐?”他实在不该再问了,但这女孩让他禁不住好奇。
  “是,家父是南京人。”
  “你家有些什么人?”
  “只有父亲,我没有妈妈。”
  沈了然点头。“你妈妈去哪了?”
  “老板,对不起,我……上课快迟到了,所以……”寒颖唯唯诺诺地请求道。
  自己是怎么了?沈了然木然地自问,这女孩教他迷失?不!不可能!他恢复自然,挺直腰杆,不再说话地迈步离去。
  无聊!寒颖望着他的背影暗骂道。老板竟会与她聊天?天真要下红雨了!
  她离开公司,骑着那台劲风十五的破旧摩托车,赶着去上课。生活总是紧张忙碌、一成不变,但她心里始终惦着父亲。
  父亲的身子大不如前,严重的白内障使他渐渐失去视力。自小与父亲相依为命,她实在无法忍受失去他。
  他们父女俩住在一间古老、破旧的平房里,这一带正面临被财团收购的命运。如果房子没了,父亲的身子又不适,他们将何去何从?
  寒颖的衣着朴素,常是牛仔裤和白衬衫。她也从未施过脂粉,有的话,顶多擦擦口红而已。
  她的打扮和穿着,显然与公司的年轻小姐格格不入。
  女同事经常告诫她,她总是一笑置之,说自己只是公司的小妹,而且还是一名学生。
  艰困的生活环境使她淡泊名利、保守朴实,不爱慕虚华。可能也是因为如此,她嫌恶金钱,以及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沈老板就是一例。
  “穷人要有志气。”爸爸常如此告诉她,这也是她的座右铭。
  上完课回到家,已是晚上十一点,寒颖把机车停在巷口,摸黑返家。
  二十年来,这里伴着成长,有欢乐,也有苦涩。寒颖不禁伤感的想着,如果这里变成了一栋栋的高楼大厦,是否她的童年也将因此失落?
  “爸,我回来了。”
  父亲在摇椅上睡着了,寒颖知道他在等自己回家。
  “你回来了,寒颖。”唐敬安眨眨惺忪的睡眼,摸索依靠物站了起来,“我去热饭。”
  “爸,不用了,”她扶住他的身子,“我自己来就好了。”
  “不用担心,爸的视力虽然不好,但家里的摆设我都很清楚。”他安慰女儿。“先去洗澡再来吃饭,你累坏了。”
  等她洗完澡,唐敬安已热好饭。她边吃边与父亲聊天、谈笑,一天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此。
  寒颖知道自己莽肆,平日并无太多时间陪伴父亲,所以尽管上班、上课一天之后已疲不堪,她仍不忘陪父亲谈天。
  “去睡吧!寒颖,明天还要上班呢。”唐敬安提醒她。
  “那我扶您回房间。”她扶着父亲进房、躺在床上,并为他盖好被子。
  “寒颖,你会怪爸爸吗?”他拉住女儿的手。
  “怪?!”寒颖惊愕,“您生我、养我、照顾我,我回报、孝顺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怪您呢?倒是我平日太忙,无法陪您多聊聊,真是对不起,爸爸。”她愧疚不已。
  “不,寒颖,爸的意思是……”他停顿了一会。“没事,女儿,快去睡吧!”
  “爸爸,晚安……女儿永远爱您。”寒颖握住父亲的手,好一会才关灯离开。
  半夜,唐敬安被雨声惊醒,满怀愁思的坐在床上。
  能拥有寒颖二十年是他最大的安慰,他已心满意足。
  他视寒颖如自己的亲生骨肉,只是内心的罪恶感一直挥之不去,他该如何启齿呢?
  “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寒颖。”他有勇气这么说吗?他能够摒除私念吗?
  求上帝赐给他力量吧!李佚坐在沙发上,注视着一道精致的铜雕大门。
  他一直盯着,直到双眼发酸,抬起手表一看,深夜十一点!
  从下午开始,兆骥便将自己关在办公室,谁也不见,身为秘书兼挚友的他,只好认命的在外等待。
  整栋办公大楼冷冷清清的,只剩他和躲在办公室里的兆骥,别看他个子高,又是壮硕男子,实际上他可是胆小如鼠。
  李佚实在不愿打扰兆骥,但事到如今,不敲门是不行了。
  他站起身,在门口停留了两分钟,举起右手又无奈的放下,最后干脆直接开门入内,在黑暗中,他见不着兆骥的身影。
  “兆骥。”他轻唤,打开室内的灯光。
  兆骥伫立在窗前,玻璃上倒映出他冷峻的脸庞和高大的身躯。他有着宽厚的肩膀和修长的腿,一百八十公分高,十足的运动员身材,全身散发着雄浑的男子气息。
  认识他的人都明了他有一项特质——个性冷硬,身上没有一丝温柔存在。
  “兆骥,心情好多了吗?”李佚佯装若无其事的问。
  兆骥转过身,他的表情总是平静无波,眼神深不可测,动作缓慢而自在但有着一触即发的力量,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猛狮。
  这么优秀的男人,可惜没有女人能与他匹配,他仿佛百兽之王,永远站在世界的顶端。
  也因此,他年纪轻轻就成为“兆亿集团”台湾分公司的总裁,睿智、成熟、稳重的气势令人震慑。
  此外,他的英姿、风采不知迷煞多少女人,而兆骥却视女性为无物,生活中只有工作、工作……
  “我好多了,谢谢你,李佚。”他冷峻的回答。
  “是吗?”李佚怀疑。“要不要一起去喝酒、吃宵夜、找女人?”他试图激起兆骥的兴趣。
  “我实在没心情。”
  “说出来吧!一个人闷着,对身子不好。”
  兆骥一脸漠然,“我的仇尚未报,他竟就这样死了。”他审视一篇报导。“小时候,我住在落后的小村,邻居嘲笑我是私生子,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他们对我母亲不谅解,也排斥我,只因我来路不明。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取得那块地,我要证明自己会超越盛得胜,即使我是他不屑承认的私生子,可惜,一切都没用了,他死了。”
  兆骥的声音是如此泫然欲泣,可是表情还是一样的“酷”,令李佚差点以为他是在叙述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这么说,你是盛得胜唯一的儿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李佚恍然大悟。
  兆骥点头。
  空调早已关闭,空气是如此沉闷,兆骥的心却是冰冷的。
  “那……如今盛得胜已死,你将如何得到T区那块土地?”李佚关心的问。
  “我不知道。我想,盛得胜生前应该有所安排吧!”兆骥道。
  “你想了解一下盛得胜的遗嘱吗?毕竟他是你的父亲,而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只要一切合法,我相信他一定会将大笔遗产留给你。”李佚分析。
  “是吗?你想我会在乎吗?”
  李佚沉默不语。
  半晌,兆骥突然起身,“李佚,我想去旅行。我不在的期间,烦请你照料公司的一切。”
  “兆骥,你就这样离开,万一律师或法院找你,怎么办?”
  “放心,我根本躲不掉,陈花绒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她会找到我的。”他早已看穿这点。
  两人聊着,一起搭电梯下楼,走入地下停车场。
  “OK!土地呢?你要如何取得?”
  “继续收购工作,记住,千万不要让陈花绒知道背后主谋是我。还有,根据内幕消息,那块地将来会有两倍以上的利润,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兆骥叮咛道。
  “是,你放心吧!我会HANDLE所有事。”
  “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坐上车子,向李佚挥挥手,准备离去。
  “等一下,兆骥。”李佚大叫。
  车子霍然停住,李佚跑到车窗旁。“SORRY,要是艾莉丝打电话来,我该怎么说?”李佚是想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未婚妻。
  兆骥思量着,来台多日,他根本忘了艾莉丝这位美国女孩。
  艾莉丝是兆亿集团负责人的女儿,一直爱慕着他。
  但是兆骥从不曾考虑过感情问题。他知道艾莉丝是位好女孩,美丽又热情,虽然有些骄纵任性,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与她交往,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但他爱她吗?他不愿逼自己去想这个敏感问题。
  “告诉她,我回家乡祭拜母亲。”兆骥抛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第二章:
  寒颖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托着腮,偷偷打盹,午睡时间已过,但她还是睡不够。
  考试将近,上班兼念书,逼得她透不过气来。
  稳重的脚步声从公司正门传来,最后停在寒颖面前。
  这位先生应该是客户吧?!她继续闭目养神。
  “小妹!”
  “嗯。”她随便应了声。
  “不要睡了。”
  咦,这声音好熟!
  她悚然睁开双眼,首先瞧见的,是双昂贵的进口意大利鞋,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老板回来了。
  “睡醒了吗?”
  寒颖差红了脸。“对不起,老板,下次不敢了。”
  她硬是低着头,心想,老板怎么还不走?
  沈了然直盯着寒颖,一股熟悉的感觉掠过他心头。
  他忆起心底的遗憾——雪子。
  蓦地,沈了然发觉她与雪子竟是如此相像。
  “老板,你要责备我,就请说吧!你站着不走,我很害怕的。”事已到此,她只得认栽地抬起头。
  那双美丽的大眼竟与雪子是一模一样的,他吓得往后倒退,禁不住轻喊:“雪子。”
  见他脸色发白、双唇微颤、两眼空洞,寒颖以为他看到鬼了。
  她的样子像鬼吗?一定是的。
  她的皮肤太白了,长期的劳累使她的劳累使她的脸颊凹陷而无光泽,加上嘴唇惨白、长及腰际的秀发,和白色T恤,不像鬼才怪。
  沈了然则不断提醒自己,一定是他的幻觉,这个女孩比雪子小了二十岁,怎么会是雪子呢?一定是他太想念雪子了。
  “寒颖,晚上还要上课固然很累,但上班打瞌睡是不应该的,知道吗?”他叮嘱着。
  奇怪!他今天怎么没发火?望着老板离去的背影,寒颖纳闷着。
  沈了然进了专属办公室,闷闷的凝视窗外,每每回想起过去,总令他伤痛不已。
  雪子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可是,最后关头,他竟为利弃爱,出卖了她。
  二十年前,他是富有地主的独生子,也是个多情的花花公子,疯狂的爱上“茶室”女子——雪子。
  他曾在雪子面前发誓,终生只爱她一人,为了爱,他不要名,也不要利,于是他们计划一起逃亡。
  然而就在当晚,他得知父亲为人担保,而被保人卷款逃逸,一夕之间,他家积欠大笔债务,黑道分子场言要要来讨债、杀人。
  “你是沈家唯一的命脉,快逃吧!逃到日本去。”父亲要他逃亡。
  为了钱,他反咬雪子一口,告诉老鸨雪子想与他私奔的事,害得她遭受毒打……
  由于深感自己对不起雪子,至今他仍孤家寡人一个,他这是自己的报应。虽然找不到雪子,但他愿意待下去,直到雪子出现。只要知道她过得很好,他也就安心了。
  没想到一等就是二十年,如今,他已四十岁。
  “对不起,老板,我敲了门,你没应声。”秘书王仙仙开门而入,打断沈了然的沉思。
  “没关系。”他紧锁眉头。
  “老板,盛得胜的遗孀陈花绒女士三点会来。”
  沈了然点头。
  他的陈花绒虽没照过面,但在商场上,她以美丽动人、精明冷酷闻名;人称她为“冰霜美人”。
  自从嫁入盛家后,她聪明的驾驭盛得胜,进而掌控盛氏集团,由此可知她的“厉害”。
  陈花绒扬言要取得T区那块土地的所有权,否则要让他的事务所倒闭。
  哼!未免太瞧不起他了,毕竟他也不是泛泛之辈。
  天不怕、地不怕,是他一贯的作风,倒是要让兆骥改姓盛,是个大难题。
  快三点了!他起身走向会议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