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抵制日货      更新:2022-08-03 17:20      字数:4822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了一个字:“好”。
  这座城市有许多茶楼,微蓝从未进去过。她不喜欢喝茶,觉得寡淡无味。
  曲曲弯弯的回廊尽头,微蓝推开一扇茶室的木门,印度盘香静静地燃在屋角,一盆木炭烧得正旺。
  她和许韶涵对面坐着,都不说话,气氛有些僵。
  水开了,侍者上前提壶,将沸腾的开水注入杯中,白毛银针上下翻腾,然后慢慢绽放开来,碧绿晶莹,惹人怜爱。
  微蓝盯着茶杯,紊乱复杂的心情忽然安定下来。
  “许韶涵,你是不是想要和我分手?”
  许韶涵抬头,注视着一样的容颜:看似无害的清秀五官,温柔的举止,还有她眼中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忧郁,她都应该是那种远离尘世、小龙女般冰清玉洁的女子。
  但是,靖远口中的她,却与他的想象相去甚远。
  “她不但抢自己好朋友的男朋友,还和他同居!这件事曾经轰动了全校。”
  “夏微蓝并不像她外表那般单纯温婉,她是一个心机很重的女人!”
  “她的家庭也很复杂。哥,这样的女孩子,根本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们家!”
  ……
  微蓝不愿意继续这样的对峙:
  “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天靖远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仰起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咬住:“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
  许韶涵猛地闭上眼睛,这一刻,他多希望她能够否认!
  “微蓝,”他颤栗地问,“你为什么……为什么……”
  嘴唇几度张合,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如此卑鄙无耻?”微蓝替他接下去,“许医生,你太天真了!想象与现实,总是有很大的差距。”
  她玩世不恭的语气使许韶涵脱口而出:“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接受我?”
  刹时,微蓝所有的情绪都冻住。
  是啊!你这样的女孩子,有什么资格作“许医生”的女朋友?
  你真以为有了“爱”,人家就会不在乎你的过去,接受你的“残缺”吗?
  其实,天真的人是你,夏微蓝!
  微蓝镇定地笑着,站起来。
  她盯住面前那张脸,一字一句,清楚明白,像报复一般地说:
  “许韶涵,我比你弟弟知道的还要不堪!我从别人手上抢男朋友,趁他喝醉酒勾引他上床。后来,他不要我了,他说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当时已怀孕三个月,只好跑去你们医院堕胎……”
  “不要再说了!”许韶涵的脸孔整个扭曲了,“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这才是真正的夏微蓝。”她依然轻笑,那双美丽的瞳仁却冷冷地紧缩着,“许韶涵,我和你不同。情愿残缺,不愿虚伪。”
  说完,转身往外走。
  许韶涵没有挽留她,他把脸整个埋进掌心里。
  桌上,杯中的茶早就凉透。
  茶虽好,人走就凉啊,爱情也一样。
  从茶楼出来,微蓝走得很慢,梦游一般,一步一步,像个影子。
  说完刚才那番话,她丝毫没有快感,只觉得胸口的血全冷了,万念俱灰。
  是的,全成了灰。没有恋爱,也没有求婚。
  就像做了一场梦,苏醒以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纵使再留恋梦中的美好,也是枉然。
  冬天的夜,冷。
  陆续有人从微蓝身边走过,背影模糊在寒风中,只留下脚步声渐行渐远。
  晚上十点,她不想回家。
  街尽头有一家叫“玻璃心”的酒吧,好像是刚刚开业的。
  玻璃心?这名字不错。她记得潘美辰曾唱过一首歌,歌词中有一句:“女人的心都是玻璃做的。”
  推开门,风呼啸而入又嘎然而止。
  里面不大,昏眩的灯光和喧嚣的乐队。盘丝洞一样鬼魅的气氛。
  在激烈的鼓点和DJ的嚣叫声中,微蓝压抑许久的肢体突然有了释放的冲动。
  她冲上台去领舞,狂野的舞姿吸引了众多猎艳的目光。
  微蓝疯狂地舞着,感觉漫天漫地的热量袭来,酒精慢慢扩散到血管里去。
  她喜欢这种感觉,高高在上,下边的人群为她呐喊欢呼,迷乱而颓废。
  一曲终了,掌声四下而起。
  这时,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托了高脚杯走过来与她碰杯。
  微蓝握着百威细长的瓶颈坏笑。她酒量很大,白酒红酒“千杯不醉”。
  男人在嘈杂中俯过身子,大声说:“小姐,做生意吗?”嘴里的酒气几乎喷到她的脸上。
  微蓝眯起眼睛,无所顾忌地笑了起来。
  她穿橘红色的外套,领口敞开,隐约能看见里面的黑色蕾丝吊带。长睫毛忽闪忽闪,小巧的嘴唇鲜艳欲滴,明眸如水,双颊晕红,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说不出的媚惑动人。
  男人趁着酒意,顺势伸出另一只手来拥抱。
  微蓝毫无预兆地将百威空瓶举起来,向他头上砸过去。
  瓶子碎裂的瞬间,殷红的血液从他头发里淌出来……
  但是,她的胳膊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瓶子没有落到对方的头上。
  微蓝惊讶地转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褐色的瞳孔,散发着寒冰一样的光芒。
  是天朗!
  他像从天而降似的,伸开胳臂将她揽进怀里,回头对那个男人说:“对不起。她是我女朋友,你找别人吧!”
  女朋友?微蓝一愣,尚未反应过来,那个男人已经冲天朗抱拳:“哥们儿,冒犯了!”转身挤进了人群里。
  “谁是你女朋友?”微蓝挣出天朗的怀抱。
  “我不这样说,你早就被那个男人拖上床去了!”他冷冷地说,“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怎么可以喝这么多酒?你知道一个女孩子这样有多危险吗?……”
  他已经忍了很久,看着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跳热舞,向陌生男人抛媚眼,甚至肆无忌惮地大笑……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像是特意在他面前上演,挑战着他对她的耐心和意志。
  冷静下来,微蓝确实有几分后怕。那男人这般高大威猛,她一瓶子砸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嘴上却佯装不屑地说:“不为什么,我喜欢!”
  天朗死死地盯着她,心中怒火烧进眼眸,用略微颤抖的声音说:“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贱!”
  “我是很贱!”她说,蓄积在胸腔中的所有愤怒,都掩藏不住地宣泄而出,“我自甘堕落,我下流,我不要脸,我抢别人的男朋友……那统统都是我的事,谁要你管?”
  最后一句话,是带着悲伤的哽咽。
  天朗呆住了,分明看见,她的眼泪,疯狂地涌出来。
  有多久没见过她的眼泪了?好像,从他十五岁那年把她堵在巷子里以后,她就再没有哭过。
  微蓝转身奔逃出酒吧,他追了出来。
  深夜无人的街头。
  她单薄瘦小的身影,在黑色的风中一路狂奔。
  天朗紧追不舍。
  当跑到她租赁房子的巷子口时,他终于冲上前,紧紧抱住她。
  在他抱住她的瞬间,微蓝忍不住尖叫起来,在尖叫中感觉自己锋利的倔强和冷漠的无助。
  “对不起。”天朗放低了声音,俯在她耳际说,“我并不想伤害你!”
  (我原本想好好爱你,结果却总是重重伤你!)
  “不关你的事。”她垂着头,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鼻音,反而给他从未有的温柔感觉,“我浑身都是刺,不但刺伤别人,也伤了自己。你不要理我,走吧。”
  “如果要走,我早就走了,何必等到今天?”他框正了她的头,凝视着她的眼,喑哑地说,“我是真的爱你,微蓝!”
  微蓝吃惊地看着他。
  这已是他第二次说这三个字,即使是谎言,由天朗嘴里说出来,也让她感到微微的快乐的眩晕。
  原本以为,这个高高在上、俊朗傲慢的男人,是她这一生不能得到又无法舍弃的奢侈。
  她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英俊的轮廓,嘴唇紧闭着,几缕柔软的卷发遮住他的眼。
  天朗长着一双漂亮的浅色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用头发遮掩不自禁流露的感情,因此他是冷漠而狂热的。
  (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
  一直看下去,直看到他眼睛里有了疼惜的味道。
  灼热而湿润的呼吸如此近,就喷在彼此的脸上。
  微蓝轻轻闭上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翕动的翅膀,在眼下投下沉重的阴影。
  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夏夜,暧昧的情欲弥漫在周围的空气中,一触即发。
  “我一直都知道,”
  从他喉咙里发出呻吟般的低语,“你是个可怕的女巫!”
  瞬间,她被夺去了呼吸……
  天朗激烈地近乎粗暴地将嘴唇压在她唇上,然后疯狂地挪下去,脸颊、耳朵、脖颈。
  微蓝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紧抓住他的衣服,如一叶轻飘飘的小舟,被猛地抛到了风口浪尖。
  他强壮的双臂紧紧缠住她的腰身,那种久违的无法言喻的快感,随着他唇舌的撩拨一路向下。
  终于,天朗一粒粒解开她的衣扣。
  她上身半裸地暴露在昏黄的路灯下,玲珑的锁骨中间,是那粒小小的黑色的痣。
  他浑身颤栗,喘息粗浊,将她整个抵在墙上,狠命地吻她,拥她,爱她。
  那排山倒海而来的激情几乎令她窒息。
  “天朗,天朗,不……要……”
  她低低的呻吟像海上的泡沫,一个,一个,轻轻破裂。
  天朗倏地清醒过来,迷离的眼睛,望向面前的微蓝。
  她蜷缩在墙角里,背靠着冰冷的青砖墙面,双肩瑟瑟颤抖。
  能不冷吗?这是寒冬的夜晚,她的肩膀和前胸都裸露在衣服外面,肌肤冻成了青紫。
  他是不是太急不可耐了?
  一生中,能让自己如此失态的,只有她。
  只有夏微蓝,才能让在女人面前冷静自持的秦天朗,变成饥渴难耐的野兽。
  也许,是他压抑已久的感情终于爆发了。
  他再也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
  18
  在酒精醺然的驱使下,微蓝任由天朗打横抱起来,上了三楼。
  他一直将她抱进卧室,那里有一张小小的床,蓝色的格子床单。
  当天朗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微蓝不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躲。
  她本不是保守的女子,却在遭遇楚涵之后,开始对自己的身体谨慎。
  天朗立即有所察觉。
  他皱了皱眉,紧盯住她的眼睛:“你如果不愿意,我马上走……”
  微蓝的心一下子被抓紧了。
  她不愿意让天朗走,不愿意让躺在他怀里那种温暖而宽厚的感觉消失。
  她需要他,仿佛失足落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便死命地揪住不放,为自己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天朗哥哥,”微蓝深呼吸,然后鼓足勇气,一双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你真舍得走吗?”
  一阵强烈的颤栗掠过天朗的身体。他震动地望住她,语调暗哑低沉。
  “你刚才叫我什么?”
  “天朗哥哥呀!我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叫你。”她冲他慵懒而妩媚地笑,开始解他衬衫上的扣子。
  “该死!你不是女巫,是个难缠的小妖精!”天朗低低地诅咒了一句,她没听清他说什么,迷糊地问:“怎么了?”
  他捧起她的脸,以亲吻代替了回答。
  她从来不知道,天朗是个接吻的高手。
  不同于刚才的粗鲁狂猛,此刻,他轻柔地吻她每一寸肌肤,似乎带着整个灵魂的需索,要一直吻进她的心里。
  天朗的眼睛很深邃,像海。额头很高,微微卷曲的柔软的细发,有海飞丝的味道。
  眼前的这个英俊男人,是多少女人渴慕的对象!
  微蓝像沉醉在一个美丽而虚幻的梦中。就算是梦,也要做得久一点,真实一点,让自己以最妩媚和妖娆的姿态出现。
  她热烈回应着他的吻,不知不觉间解开了他的扣子。
  和微蓝记忆中的一样,他有宽阔的肩膀,窄瘦的腰身和修长的双腿,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和香水气息,而充满自然的男性体味。
  天朗是个真正的幸运儿,不但长着一张漂亮的面孔,还有高挑却不瘦削的身材。无论哪方面他都是出色的。
  她用手抚上天朗赤裸的胸膛,他的皮肤非常光滑,骨骼匀称,肌肉结实……
  “微蓝,你吃我豆腐?”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不也在吃我豆腐?”她不服气地撅起嘴,“而且,人家十五岁时就被你看光光了!”
  那种撒娇的语气连微蓝自己都觉得恍惚。
  天朗又一次愣住。认识她十多年了,第一次在他面前,她露出小女孩的神情。
  他更加怜惜地温柔地吻她。
  微蓝能清楚地感受他的唇、他的舌,一路膜拜般地吻下去……
  她的身体早已湿润,迫不及待地为他打开。
  天朗高大壮硕的身子硌着她的骨头,有微微的疼痛。但是很快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欲望所淹没。
  她的双腿缠住他的腰,手指嵌进他的背,企图将他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血肉交融。
  最后一瞬间,他在她耳边说:“我爱你,微蓝!”
  狂躁的一夜,一切都是混乱的。
  混乱的激情,混乱的思想,混乱的黑夜。
  除了喘息、呻吟与惊呼,他们失去了语言。只有肉体抵达狂欢时不可遏止的亢奋感觉。
  直至天亮。暗蓝的光线从窗外照进来。
  微蓝平静地苏醒。
  清晨来临,带着新生与死亡的纪念意味。
  躺在天朗的臂弯里,她轻轻动了动,他立即醒来,收紧臂膀。
  “别动。”他附在她耳边问,“你,不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