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男孩不逛街      更新:2022-08-03 16:59      字数:4789
  青青的鞭子卷起一朵朵的血花,使鞭女子眼神冷冽无情,凝神对敌。初一看到青羽鞭身后背负着用黑色缎布包裹的长方形盒子,无论她身形如何变动,始终不肯背对众人。越来越多的绳网聚集到她跟前,像蔓藤般地缠上她的鞭子。
  “初一!”身后的公子咳嗽着开口,身子在摇摆的草中越发显得弱不禁风。
  “是。”
  “看好那只箱子。”玉质般的手臂指向马车上的一只红漆木箱子,随着咳嗽的身子,纤弱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是长风镖局下的一只箱子,箱子并不起眼,和另外两只黄色的木箱绑在一起,也随随便便的捆在马匹上,旁边也只有一个绛色服饰的汉子在紧紧守护。
  “那人是长风镖局的二镖头,人称‘一阵风’赵前。”公子淡淡地说着,一边运气用锦帕挡住前方射来的冷箭,不带一丝风声。
  初一双眼一凝,牢牢地盯紧马车。一阵风赵前的双拳舞得虎虎生风,隐隐带有原西长臂拳风采。
  “不过看来这阵风快刮不起来了。”公子掩住嘴角,又是一阵咳嗽。“长臂拳源自猿猴灵巧腾挪树木所创,气力不继就会使身形受阻,身形受阻就成了靶子。”
  “依公子所看,是否实施援手。”
  公子抖动着身子咳嗽,还压抑着低低的笑声。“我可不知,我只负责看着初一,初一只负责看着那只箱子,上头是这样交代的。”
  青羽鞭的风声渐缓,她扫过了三次蒙面刺客的冲击,眼中森然不减,仍然独力支撑。一只轻灵飘忽的长剑搭上了散向青羽的绳索,来人腰身伏低,剑尖滴溜溜地在她头顶上旋转一圈,又嗡嗡直震送向前方。
  是昨晚那名黄衣女子杨晚。她脸上还擒着淡淡的笑容,人似杨柳浮烟,身形灵巧,那抹黄色在黑压压的潮水和箭矢之中亮丽不少。
  杨晚一来,青羽的压力骤减,两人首尾相连,配合默契。一时之间,中间的战况变成久攻不进。
  初一淡淡地看着这一切,置身事外。
  一阵风的身形果然越来越慢,手脚渐渐错乱,饶是苦苦支撑。
  几条带有钩爪的绳索飞向赵老爷的车厢,“喀嚓”一声木屑纷飞,赵老爷臃肿高大的身子马上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蜷缩着身子双手抱头,大声嘶吼:“拐子马——”声音中带着强烈的战抖。
  “我们的大爷可不能死啊!”初一身后的公子突然淡淡地说,手上白色的锦帕平平飞起,旋转几圈,唰唰唰切断了几条绳索,人还在拼命地咳嗽。
  初一的眼睛还是盯在箱子上面。
  一道紫色的人影流星般地划过初一眼前,速度之快,让人感觉眼前似乎还能见到鲜艳的幻影。紫衣人伸手在马背上轻轻一按,人轻飘飘飞起,像片叶子不偏不倚落在赵老爷身边。赵老爷看了一眼,咧嘴一笑:“拐子来得正好。”
  几条钩链飞向了那只红木箱子。
  公子重重咳嗽了一声。
  初一身形已经发动,双袖伸展,轻轻跃向箱顶。人未至,掌先发,掌风切向地上,沙砾跃起,像几颗飞蝗石分成三路打在袭击赵前的黑衣人身上。赵前的身形马上一缓,长吸一口气。
  初一刚刚站定,一只长枪两只钩链马上飞来。
  初一长身跃起,身子极快地在空中旋转,雪花般飘下,左手一引,袖子缠住长枪,脚下左右挪移,踢飞锁链反弹开去,震倒了两个飞起的身影。
  点点银碎的光芒始终不离初一双目,初一稳住下盘,灵活地躲避了几枪。公子端坐在草丛中,不再咳嗽,双目炯炯地看着初一那里。
  初一躲避了二十七枪后突然双臂舒展,一顿一牵,那只银光闪闪的枪就到了初一手中。他将枪狠狠地扎向马车车辕之上,伸腿一踢,枪身枪头应声而断,反手一掠掂在手中。
  左右飞矢不断,中间还夹杂着暗器呼啸之声。
  众人渐渐被逼至马车之后,草丛之前。紫衣人提着赵老爷跃进了草中,小四一手提着赵夫人,一手挽着小姐,也消失于草丛之中。长风镖局的三位镖师且战且退,逐步接近公子。
  而站在高处的初一就俨然成了众矢之的。
  初一双目微微一沉,双手抡起枪身,在头顶上飞快地舞动几圈,光影幻成银色布幔,密不透风的枪身击退箭矢如潮水般散去,右手一顿,枪棒凝然不动,反手背于身后,左臂垂于身侧,
  眉眼低沉,听声辨位,整个人如远山岿然静寂。
  初一这一式“万绽春雷”棍法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潇洒流畅,身后草丛中的几人都不禁眯起了眼睛。
  公子从左侧望去,只看到初一坚毅沉默的侧脸,迎着淡薄的落日余晖,流淌着微亮的光彩。明明还是那名木讷欣长的少年,却像是站在高处睥睨众生的少年将军,临风而立,英气凛凛。
  公子仍然端坐于草中,沉声道:“箱子!”
  初一突然长身暴起,用棍棒把马车上绑定的绳索震开,用脚轻轻一勾,托于左手之上,扔掉武器,发狠朝草丛之中跃去。脚尖轻轻一触草丛,人已掠开几丈远。
  夕阳下,初一的身影已经越飘越远。
  公子似乎没有看见一般,用内力送出一个字:“退。”
  霎那间,重重鞭影消失不见,青羽以绝快的身姿朝后凌空一翻,隐于草中。杨晚纵身闪进漫漫烟尘,再无踪影。
  林中的黑衣人黑压压地涌出,收了绳索,抽出短刃,齐齐滚进草丛。
  静寂无声的树林中很突兀地响起一阵阵尖锐的哨声,短促尖急,不成曲调。
  公子听后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声音里却带着一丝抖动:“唐门!”
  这两个字大家都听到了,纷纷凝神细看。
  就在大家像风一样朝后退却时,本在各人面前几丈之遥的刺客却纷纷倒地,有的还抑制不住,身形微微颤抖,沉闷哼声。虽有黑巾掩面,嘴角都被一片殷红浸湿。
  公子能预见即将会发生什么,他大声吩咐:“快退,远离草丛!”
  话音刚落,从原来黑衣人隐藏身躯的树林里射出数十支火箭,星星点点地散布在草中,借着丝丝晚风,极快就成了燎原之势。
  只听见公子长叹一声,仰天一声长啸:“杨晚。”声音浑厚绵长,响震四野。
  正在疾行的初一也听到了这个啸声,心里忖道:“不愧是七星之一的病公子。”脚步却不停缓。
  初一回首一望,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有条淡淡的身影迎空升起,像只飘飘荡荡的雨燕,以一种空灵之姿,冲上了林梢。
  耳旁还传来她清脆出谷的回声:“借剑一用。”
  眼前青光一闪,一道弧形的剑气震得干枯的树枝纷纷断落,隐匿在林梢的唐门之人像树叶一样飘落,那条淡黄的身影借着树林里回旋的力道,在空中翩然飞转。
  7。真相
  晚风吹来有点微凉,一座村子孤落落矗在小山脚,没有一丝人烟。
  公子一行众人步行至清水村时,大家看到有个青色的人影正坐在箱子上,在那条标有“清水村”的驿旗下,呆呆出神。
  杨晚抬头看去,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淡淡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似乎永远如出一辙的木讷呆板,不动的时候静止如山涧凝涩的山泉,闪动的时候灵敏轻巧如雪间掠过的麋鹿。
  她侧首看了下身旁的少年,也是一张呆呆的脸庞,微笑着对他说:“杨朝,你们两个是兄弟。”
  杨朝看了眼初一,初一早已站起,立于道旁。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相遇,均都未回避。初一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冷漠的双瞳里夹杂着一丝茫然,那双眼睛在回到身旁女子面庞上时,才恢复了凝重清明。
  初一心里喟叹一声,察觉这个看似木讷的少年一定大有来历。
  在刚才的混战中,旁人可能无暇他顾,但是初一注意到了几个人的事情,这名少年就是其中之一。他的武功招式平淡无奇,在堪堪使了一招避敌后,每次很危险地滑过杀招,身形晦涩迟缓,似乎在极力思索下招出手的方式。但无论敌人怎么进攻,都不能伤及此人要害。
  赵老爷又恢复了他的雄风,大步走过去,在初一背后大力拍打:“初一这毛小子不错,逃跑比谁都管用。”初一的身子被他拍得歪歪斜斜。
  公子仍然一叠声地咳嗽,夫人和小姐花容失色的脸略显困顿的疲态,靠在墙披上微微喘气。
  赵老爷腆着肚子,很有几分老爷的气势:“今晚就在这里落脚,初一小四赶了五天车,好好睡一觉。其余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吧。”
  初一见公子一点头,就转身朝黄泥搭成的村舍走去。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像狸猫踩在瓦楞上悄无声息。
  小四看着眼前的青衣小厮抬手掀起门帘,看都未看眼前情景,倒头就睡在了土炕上。
  小四盘腿坐在炕尾,闭目养神。
  夜里漆黑一片,几点孤星点缀在黑黑的天幕上。
  清水村里万籁俱静,在不起眼的村尾土房里,闪跳着一两点微弱的烛火。
  青羽鞭静静地站在房外,她的身上还背着那只锦缎长盒。
  烛火上映照着两人晃动的影子,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房内响起:“今日境况如何?”
  另一个影子似乎低头沉吟着,声音低柔年轻:“师兄所问是何事?”
  “初一。”
  “一切如常。”
  “看出他的武功来路了吗?”
  “今日他划起沙石暗助赵前,化解三路攻势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武功之强已初现端倪。”
  “他到底是何来历?”那道年长的声音继续追问。
  “从他躲闭‘梨花枪’赵云飞脚法来看,下盘稳固,走的是巴蜀王家的路子。”
  “巴蜀霸王枪?”
  “正是。”
  “这套枪法仅是有所耳闻,一百年来失传已久!”
  “师兄,这个人的出现本来就带有匪夷所思,他不管做什么事现在看来也是可能的。”
  房中许久没有声响。过了一会,继而又响起话语:“我看过他出手,用的是岭南宇文家的移花接木手法。”
  “可以肯定的是,初一博取百家之长,内力深厚。”
  “的确如此。”
  “初一夺去梨花枪,使了一招‘万绽春雷’力道火候恰到好处,很难相信他不是霸王枪传人。”
  “那银鞍梨花赵云飞在江湖中枪法排名前五,居然被他夺去兵器?”
  “而且是一招。”
  烛火中有个人影在慢慢踱步,良久抬头:“武功果真是深藏不露。”
  “今日一战混乱不堪,所有人都很自然地藏匿到草中,避开弓箭流矢的袭击,只有初一拒守道上,看似愚蠢轻敌,实则不然。”
  “哦?”
  “先前他将病公子聂无忧提到草丛之中,只是初初遇敌还探不清来人目的,等病公子发令保护箱子时,他再也不肯避回草丛,此时可以看出几个问题。”
  “说下去。”
  “一,敌人的目的是阿羽背后的龙纹剑,是以集中捕获青羽鞭。”
  “二,先前那拨人没察觉箱子对我们来说极其重要,仅是派出一条梨花枪应敌。病公子下令初一护送箱子先行撤退,不仅向第一批人暴露了此物的重要性,而且明白告诉后来居上的唐门他们要找的东西在哪里。果然,箱子护送离开后,他们就肆无忌惮地放火。”
  “三,初一跃上马车后,百忙之中还抬头看了镖旗,肯定判断出了晚来风向,他堤防火攻是以苦守也不随意躲避,是个心细如发之人。”
  “四,从他震断枪尖棍棒扫敌来看,似乎不忍杀生,应是宅心仁厚。可他先前提起病公子,用人来探测敌人动机,此法又不似忠良之举。”
  房内踱步之人微微一笑:“真是个奇怪的孩子,难怪深得我心。”
  “师兄坚持认定见过此人?”
  “我敢肯定我一定见过他,是在漠北一带有过一面之缘,他的眼睛我忘不了。”
  “我自行将他装扮成和他面目表情极为相似的木讷呆板之人,他也并不在意。”
  “有何不妥吗?”
  “如果是女子,对于容貌甚是看重,但初一不为之所动。”
  “你的意思是……”
  “不错,师兄,初一正是女子。”
  房内的诸葛东阁转过身,对着微笑的白衣公子孤独凯旋,沉声问道:“你可肯定?”
  “药王传人何曾出过一次纰漏?”
  “难怪她从来不主动询问于我,是为了堤防我把脉探出她的秘密。”诸葛东阁长叹一声,“何苦拖一个女子卷进辟邪是非。”
  “那日若不是近身给她易容,这个秘密很难发现,只能说,初一太谨慎了……”
  诸葛东阁垂下眼睑,凝声吩咐:“终是我连累她奔波,日后定当尽我们一切所能助她脱险。”
  “师兄为何对初一如此关怀?”
  “我四十年来占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