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吹嘻      更新:2022-07-28 15:06      字数:5063
  “你……”他喉咙梗塞,说不出话来。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在一片头脑慌乱中将鸣渠说服离开了。
  那如雪的少年一离开,我便脱力地瘫软在床上。
  危险……真是超级危险的说……
  你只是个孩子……对我而言仅是如此而已……
  所以拜托你了……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别打破这维持不易的天平……
  ******热书吧****** 51txt ******
  睡了整整两天,要我晚上再按正常时间睡觉……根本不可能嘛!
  在床上左翻右转,身旁的小涟已经完全坠入梦境。这几天真难为他了,还有鸣渠、御水,他们几个几乎都没合过眼。
  实在难以入眠,我决意到窗边吹会儿冷风。
  刚坐下发呆,一闪而过的黑影立即让我傻了眼!
  那是……什么啊!?
  果断地飞跃出窗,我无声地紧随在黑影之后!
  咦?这个身形的话……啊,原来是御水啊!这小姑娘!跟她说了半夜三更不要到处乱跑!真是屡教不改!
  生气加好奇地一路跟踪着,只见她忽然停在了村外一棵参天大树下。
  在这种荒郊野外……难道她是在和谁幽会吗?
  不过不是我说你啊……这种鬼地方倒更像杀人灭口呢!
  没情调的小鬼。
  我躲在树后屏住呼吸,静观发展。
  她的身体忽然前倾:“茕焰,你终于回来了。”
  咦?不是和鸣渠约会吗?脚踏两条船……感觉有点不道德的说……
  茕焰?这个名字……在哪里听到过啊……
  小心地探出脑袋,亲眼看着那人自月光的阴影下步出,我猛地发现自己的咽喉仿佛被蟒蛇勒紧一般无法呼吸!
  那是!
  鸣渠……鸣渠!只有鸣渠!
  是了……茕焰,茕焰二十三……燃叔跟我说过的,礼真国培养的四界影守之一……那么“御水”也是……
  时间真是很可怕的东西呢……我都已经差不多快忘记了。
  忘记了当初捡到那孤傲的小兽时,他的名字是我擅自决定的。
  现在想想,的确他只是没回答我而已,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自己不记得任何事。
  一切……都只是我个人的一相情愿而已……哈哈……还真是傻瓜啊……难得御水老是在这点上骂我……
  不……其实……我是知道的吧……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我不愿承认罢了。
  “小心你身边的人”,我并非将尧渊的话当耳边风。
  只是,不去深入思考的话,和平的表面便不会被打碎吧?我们就会相处得很愉快吧?
  很喜欢,我很喜欢那两个孩子,哪怕他们是那样的身份,哪怕他们极具危险性,但我仍然很喜欢他们啊……
  如果不是那样的身份,他们两个都会是很纯真可爱的孩子吧?感觉如果我有弟妹的话,一定就是那样。
  当我浑噩地回神,御水已经高声冲鸣渠吼了起来:“扔出淬毒暗器的人是你!给予解药的人又是你!茕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本该死的!不论是中了毒也好,上面的命令也好!轩辕怀瑾这个人必须要铲除!而你!你为什么要做那样多余的事!就这样……这样让他……不好吗……”
  林风刺骨,冻得我从灵魂开始战栗。
  在说什么?御水……你在说什么……又为什么要那副快要哭泣的神情?
  “动手!快点动手!等到皓风和迷尘出手,就连你也会遭殃的!这个任务你已经拖延了够长时间了!”
  长久的沉寂,惟有枝叶摇摆沙沙作响。
  鸣渠吸了口气,清晰道:“我不会杀他的。”
  “什么!?”
  “我说,我不会杀他,也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动手——就连你也是。”
  冰寒刺骨的低沉嗓音,饱含着威胁与警告,就连我也不禁开始瑟瑟发抖。
  御水颤着声:“茕、茕焰……你……变了……”
  “给予了名字的话,就等于赋予了灵魂……这句话,是谁说的呢……”他有些感慨地叹息。
  “‘御水二十五’,我的前一任……但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死得特别凄惨不是吗!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动手!也就没有今天这么麻烦了!”
  鸣渠冷哼:“你不会动手的,要杀你早杀了。”
  被戳到痛处,御水痛苦地抱头呻吟:“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现在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静静地听着,发现自己已是难掩惊讶与……震撼。
  是……这样吗?是我……让你们为难、痛苦、犹豫……是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走吧,就当今晚什么都没看到……就像从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表现出来……这样……大家就都不会觉得难受了吧?
  只要不捅破这一层纸,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吧?
  吵吵闹闹的幸福生活……愉快的家庭感……
  我恍惚着抽身,却发现长时间地站立,在寒风中的我早已僵直了双腿!
  “什么人!”
  喂喂喂!荒湮神啊!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嬉笑着出现在那两个全副武装的孩子面前:“嗨~~最近睡太饱晚上都失眠了,出来散散步而已,御水你不用那么紧张吧?哦~~和鸣渠约会啊?嘿嘿,那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哟~~”
  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脸色,那两人丝毫没有因为我的一席话而放松神经。
  “你……都……听……”
  “啊?御水你说什么?”
  她可爱的脸庞血色尽失,苍白得一如月色。
  我冲她笑了笑:“好啦,你们两个也不要聊太晚哦,早点睡觉去。”
  转身向后挥手告别,她暗哑危险的语声刺来:“……既然如此……干脆就由我来好了!”
  几近崩溃地叫着,御水抽出佩剑白电般向我斩来!
  我没有动作地看着她袭来,眼中不觉带上了苦笑——这也是命运吧,好不容易捡回来的。
  另一道白影亟闪而来,猛地将一团粉末撒在我脸上!
  顿觉天旋地转!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定格在眼里最后的景象是——
  弥漫的白烟中,绽放着两柄利剑摩擦出的激烈的火花。
  时流断层
  ——求求你……
  ……求我……什么……
  ——……求你……求你了……一定要……
  什么?到底……是什么?
  世界晃动着,我费力地将粘合的眼睁开一道缝隙,深蓝的夜幕中,头顶两片漆黑的阴云。
  啊……是御水……还有鸣渠……
  身体被抱了起来,随即冰凉粘腻的液体撬开我微闭的嘴唇灌了进来。
  好苦……这是什么……你们……
  ——求你了!求你忘记!如果忘记的话!我!我……呜!
  御水……眼泪不适合你呢……一点都不……
  这么想着,我结束了这个荒诞的梦境。
  路西法闹钟准时报晓,我左摇右晃着爬出被窝伸个懒腰——呼~睡好饱~
  “唔?”侧着脑袋,总觉得哪里有点怪。
  唔唔唔~~哪里呢?是哪里?
  “唉!算了!”将之抛到脑后,我利落地起身,不一会儿便洗漱完毕,冲出院落寻找大部队。
  “呀!”在拐角处撞见的御水难得叫得凄惨,她脸色惨白地看着我,微微发抖。
  “你、你醒了?”
  点点头,莫名其妙地看她:“御水?”
  她惊得一跳:“啊!鸣、鸣渠他已经煮了稀粥!我来叫你!”
  我拧紧了眉,御水的脸愈加苍白。
  “呐!御水……我该不会……”
  “不会?”
  “不会晚上梦游到你房里去了吧?”
  那张可爱的脸在“梦游”二字上达到了一个漂白高峰,随即一愣,咬牙将腿踹了过来:“我怎么可能让你有这个机会!!”
  好!好痛!
  我蹲身抱腿,龇牙咧嘴地看着她气鼓鼓地远去。
  这小丫头,又哪里开罪她了?
  变得奇怪的还有一个。
  嗯嗯~~怎么说呢,虽然鸣渠原本就是一张冰块样的脸……但是今天……怎么有种闪躲着不敢看我的样子?
  莫非我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算了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之先离开这块破地方,向着更~边境的地方去吧~
  几乎是一天的劳累奔波,虽然这队伍的气氛古怪异常,但他们两个仍旧是什么也没问,静静地跟在身后。
  唉!没了御水的大呼小叫,还真冷清呢!
  进了飘香四溢的醨城,果然是酒肆漫街,青旗张扬!
  醨城,别号酒城,位于泓玥国的西北方,越过北面那座山,便是邻国蕲封——有“北乾”之称的绝色美人湘天黎所辅佐治理的国度。
  屁股刚碰着座椅,店小二已满面春风地招呼上来。
  “这里还真是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御水有些诧异地嘀咕。
  “哈哈哈!这位姑娘说得可是!”那小二在一片馥郁的酒香中斟完茶,“咱这酒城可是好地方啊!不仅北边的酒山上有一口活源仙水酿得好酒,再过去可就是泱泱大国蕲封,这南边又有宽阔的汜广河护着,还有守军在此,那些个什么叛军啊纷扰啊想来咱们这?门都没有哦!”
  御水抿起了嘴,眼神略显轻蔑。
  小二没看见似地继续:“所以啊客倌!您今个儿来了我们这儿,只消沉在美酒中就得啦!啥也别多想!”
  我亦是苦笑了下,径自动筷裹腹。
  他说得因是不错的,从地理而言,这酒城确是有恃无恐。
  但过了这地南下便是汜广平原,若是攻下这里……无异于让人长驱直入。
  总之!现在也别想那么多,好好放松下神经好了~~
  愉快地夹着菜往嘴里送,我总觉得有一道视线看得我发毛。
  唔!感觉鸡皮疙瘩掉一地的说……
  小涟缓缓抬起头,压迫感十足的视线投向某个方向。
  依旧是没有波澜的神色,却在一瞬露出了无奈的情绪。
  不动声色地顺着他的视线,我有种咬断牙齿的冲动。
  是他……又是那个男人!!
  那个在云翔镇胆敢乱碰我家小涟的男人,那个小涟竟没有拒绝碰触的男人,那个,知道小涟身份的男人……
  是漠堙国南宫家的旧臣吧?还真是忠君为主,却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雪恨也好,复国也罢,小涟是我的!只要有我在一天!当然死后也不可能!你们就别想动他一点脑筋!!
  不爽地夹起肉片塞到小涟碗里:“吃饭吃饭,不可以东张西望!”
  再度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却发现他居然恬不知耻地走了过来!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停在我的面前!!
  近处细看的话,这男人除了杂乱肮脏外……沧桑,这是最先跳入我脑海的词语。
  明明有着一张不算年老的容颜,两鬓却已微微泛白,那份疲惫艰辛残留在眼角,倒映在跳动着兴奋的眸中。
  “请问,公子可有空闲?在下我想……”
  “没空!无论何时都没空!”涌起同情也只是一瞬,我不耐烦地挥手。
  他激动得拉高声调:“不!请您!一定要听我说!!”
  整个店堂,骤然死寂。
  “嘿!公子!您可挑对了!这可是享誉整个荒湮大陆的糟醨酒!虽名糟醨,实为琼浆!您来了此地,万万不可不尝!”
  将小二那媲美我们哪里有客栈里张三的聒噪声隔离在外,我捧起酒坛拍开封泥,仰头就这么畅饮起来。
  “你你你就就这么灌?”
  “啊——?”卷起袖子一抹嘴,我歪着嘴不善的眼神瞥向御水。
  没看见老子我心情正不爽啊?闲人勿近啦!
  一双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安慰性地拍拍小涟的头:“无所谓啦,反正这三年被她灌酒灌得我早锻炼出来了。”
  见劝解无用,小涟干脆放任我自由。
  窗外早已是灯火满街,醨城的夜晚,竟比白日还要热闹。
  我豪饮着闷酒,想起了几个时辰前秦昭在小巷里和我的对话。
  秦昭,八年前漠堙国皇帝信赖托付的侧近属官,八年间竭尽全力结兵筹资策划复国。
  现在,他所缺少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唯一一个,身上流着“南宫”血脉的人。
  我沉默地听着他平淡却又激动的陈述,一言不发,也完全不准备搭话。
  “怀公子!你明白吗!我们需要少主!非常需要!只有他的存在!我们才能完全将西荒的那群贱民赶出我们的国土!重建我们的自尊和家园!”
  怒火终究还是无法按捺的冲破了头顶:“需要?呵呵……需要?少笑死人了!”
  我挑眉怒瞪无措的秦昭:“既然你们需要他!那你扪心自问!这整整十三年!你们需要他的时间仅仅是在这个时候吗!你们自己都做了什么你们自己清楚!现在才来冠冕堂皇地说这种笑掉大牙的话!你是找打欠揍吗你!”
  一想到当年就连年幼的自己听来都过分作呕的流言,我就觉得自己肺都快气炸了!
  “可、可是!少主他毕竟是少主啊!保卫国家是他的职责啊!这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