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一意孤行      更新:2022-07-23 09:48      字数:4810
  唐劲一把捂住她的嘴。居然敢说唐易笨,她真的活腻了。也不想想唐易现在是个什么心理状态,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有那个冷静去思考了。
  小猫弱弱地哼哼:“真的很笨嘛……”她苏小猫就从不做这种笨事。
  唐劲挑眉,“那你说该怎么找?”
  小猫歪着脑袋,眼睛乌溜溜地转。
  “我以前在孤儿院里啊,看见有些小盆友就像纪以宁一样,觉得难过了生气了都不会找人打架出气,只会找地方躲起来。”
  “……”
  唐劲觉得自己被雷了一下。喂喂,小姐,正常人都不会去找人打架出气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啊……
  小猫歪着脑袋继续说,“那些小盆友都不太喜欢找热闹的地方躲起来,她们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人越少越好,最好那个地方还能有个满足她们信仰的东西……”
  “信仰?”
  “对啊,”小猫对她眨眨眼:“我们都没有父母的嘛,所以人人心里都会找一个可以相信的信仰之类的。”
  唐劲一时分心:“那你当年的信仰是什么?”
  “毛主席!”
  “……”
  很好,很强大……果然境界够高……
  小猫扳着手指数,“所以我那个时候要是不高兴了,又找不到人打架的话,就会去主席纪念馆之类的地方,背背主席语录,吼吼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可以了可以了……你那个伟岸的过去我们可以以后再谈……”唐劲一把汗水,把她重新引过来,“那你觉得纪以宁那样的女孩子,她会相信什么?”
  “纪以宁啊……”
  小猫托着下巴想得很纠结。
  说实话,苏小猫有时觉得纪以宁这人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整天看哲学的人都不会是什么正常人,脑子里肯定很变态很扭曲……
  小猫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上帝……?”
  “啊?”
  唐劲承认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女人的思维了……
  小猫跳起来叫:“她信上帝!她喝洋墨水的嘛,当然去教堂追随耶稣基督啦!肯定不会去寺庙拜菩萨的啦……”
  ……
  夜色降临。
  纪以宁走出教堂,看见夜晚的田野里,白色香花遍布,凉风来时,花瓣闪动,如扑翼。
  很久都未仔细地看过郊外四月的月色,亮且柔凉,令纪以宁踏月如踏雪,心里涌起些明亮的情绪来,很有些旧时情怀。
  神父把一个十字架挂在她颈项上,他喜欢这个女孩子。她身上自始至终都有一股静气,能放能收,真叫人舒服。叫人看了,像是看到了虔敬,定力,还有步步生莲花的禅性跟温柔。
  “孩子,上帝保佑你。”
  他轻轻地抱了抱她,在她耳边落下祝福。
  “谢谢您,” 纪以宁抬手拥住神父,“我的感觉好多了。”
  两个人就在教堂外相拥祝福告别的时候,忽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由远及近传来。
  十几辆黑色轿车忽然出现,车灯大开,刺眼的灯光直直射过去,叫纪以宁完全睁不开眼。
  神父把纪以宁护在身后,惶恐而纳闷。
  急刹车停住,所有的车门一致大开,一群黑衣人下了车,直直上前,不容分说就把神父拉开,反绑住手就拉走。
  神父叫起来:“上帝作证!你们不能这样!”
  纪以宁完全懵了,急急喊:“哎!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很快就发不出声了。
  因为看见了一个熟悉无比的男人。
  唐易从跑车里走下来,重重甩上车门。
  夜风里,他整个人看上去更锋利更凛冽,全身上下的线条都是硬的,没有半点柔软。
  他走向她,一步一步,带着一种赶尽杀绝的杀意,看得纪以宁莫名心悸,直觉想逃。
  她看见他就以那种决绝的姿态走过来,她就忍不住向后一步步地退,终于退无可退,被他伸手一捞,一把扯过身子。
  他抱紧她,一点余地都不留,骨节用力把她按向胸口,简直像是要把她揉碎。
  纪以宁被他弄得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她只觉唐易握着她腰部的手像是失去了自控,一味地掐紧,像是恨不得掐进她体内。
  他像是发了狠,低下头攫住她的唇就是深吻,没有半点温柔的痕迹,吻得暴力且狂烈,逼得她没办法不回应他,身体暗暗起伏,不得不应向他。一时间两人的欲念之火几近可见,步步进逼以至无路可退的情
  欲,像是下一秒钟就要到达。
  “你弄疼我了……”纪以宁终于忍不住低声喊疼:“唐易,你弄疼我了……”
  40。坦诚(1) 。。。
  纪以宁低声喊疼的声音,终于让唐易的动作停顿了一秒。
  但也只停了一秒。
  下一刻,唐易捏起她精巧的下颌,仰起她的后脑强迫她和他对视,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却莫名地让人更觉凛冽。
  “早晨短信里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出去工作了?还要我不要担心你,恩?结果呢?结果就是一个人离开我,连家也不要回了?!”
  心里一股怒意直往上窜,逼得唐易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又忍不住用力了三分,表情终于不受控制地变得凶狠起来。
  “纪以宁,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了对我说谎?”
  这种质问不是不让人反感的。
  纪以宁动了动唇,心底下意识地就辩驳:是你,是你先对我说谎的。
  何况,她并没有想离开,他的指控是根本没有道理的。
  但太糟糕了,与人辩驳,从来就不是纪以宁的专长。不仅不是专长,甚至是纪以宁不屑为之的。她做人一向是非分明,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敛了下神,终究不是好斗好争的人,于是,她对他妥协。
  “我没有想离开,”她轻道:“我不过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夜色晚了,她自然就会回去。
  殊不知,这样的解释在已经怒火中烧的唐易眼里,全然只有敷衍的苍白底色。
  “一个人静一静?!”
  唐易怒极反笑。
  忽然间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为她担心了那么久,为她动用了所有人,甚至怒极之下伤了小猫,惹了唐劲,却没想到,原来,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下一次呢?
  夫妻之间,总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人生那么长,再有下一次的话,她会一个人静多久?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
  不管多久,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纪以宁情愿信上帝,也不信唐易。
  唐易忽然笑了下。
  夜色里,唐易特有的柔声响起:“纪以宁,我和你在一起两年了……”
  两年了,她心底始终对他设了一道防线。
  她不知道,只要她问,他就会道歉就会解释,他甚至愿意纵容她发脾气,她可以对他闹对他疯,本来就是他先不对,所以她做一切他都可以接受的。
  唯独接受不了她的不招架。
  他永远记得这一天里她给他的那种感觉。
  唐易从来没有像这一天这样清楚地体会到自己是在失去。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天这样觉得自己软弱,没有力量。
  一个人失去另一个人的过程,真的是可以很快的,电光石火的眨眼间,他就看不见她了。
  唐易忽然抱紧她。
  是那种占为己有的强势拥抱,紧得让她透不过气。
  纪以宁抓着他的手,想说话,却被他堵住了唇。
  他一点余地也不肯留给她,既然她不肯招架不肯反抗,不肯质问不肯原谅,那他就只能用唐易式的方法把她锁在身边。
  “以宁,以后,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他一如初
  夜那晚对她柔声细语,实质却字字强权:“我们说好的,六点前你要回家的,我们明明说好的。……如果,你做不到,那从明天开始,就不要再出去上班了,不要再出去了好不好?……”
  一瞬间,纪以宁整个人彻底僵住,心沉底谷的震惊与绝望,几乎让她险些站不稳。
  万万想不到,她用了一天的时间,对他谎言的谅解,对自己不够一个好妻子的自责忏悔,没有换来他的疼惜,却换来了他的又一次软禁。
  再无争的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惩罚。
  他的一句话,终于让她退到了底线。
  “你不可以对我这样……”
  纪以宁抬起眼,平生,她第一次对他说不:“……我做不到。”
  唐易面沉如水,漂亮的脸埋葬在大片的阴影里。纪以宁只感觉到他的手指骨节用力握紧而作响的声音,是他怒极的表示。
  他低头吻着她的唇角,声音平静得不像话:“收回你刚才的那句话。”
  纪以宁咬着下唇,不答不应。
  于是他用力朝她下唇咬了下去,血腥味顿时就弥漫了开来,她从来不是一个吃痛的人,直觉想推开他,却反被他拥得更紧。
  “说,”他坚持要她答应:“说你做得到。”
  “我做不到。”
  一句话,纪以宁将唐易的天地推卸。
  刑。
  感情是一道刑,架住了双方,两个人都不得逃脱。
  永夜般绵绵无绝期的刑,令唐易的内心有突如其来的安静,暴风雨前的安静。
  第一次他清晰地被告知,唐易有失去纪以宁的危险。
  她一句又一句重复般的不答应,无非令他一遍又一遍去确认,自己究竟不可以失去她到怎样地步。
  原来可以到这个地步。
  原来,竟是到这个地步。
  下一秒,唐易忽然拦腰抱起她,动作粗暴,不顾她的推拒。
  他抱着她走进教堂,这座教堂有五层楼,他把她抱紧在怀里,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木质地板,在夜色里发出沉重而沉闷的回声。
  纪以宁心里隐隐有了很不好的直觉,忍不住挣扎,“唐易!你放我下来——”
  他置若罔闻。
  丝毫没有停下脚步,他踩着步子上楼。额前的黑色发丝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纪以宁看不见他此时眼底究竟有怎样暴风雪般的黑暗。
  她挣扎不了,反抗不了他,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自己上了顶楼。
  唐易一脚踹开顶楼天台的门,冰凉的夜风一瞬间就灌了进来,呼啸而过,纪以宁只觉得脸上被风刮得生疼。
  她看见他抱着她直直走向天台的栏杆,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强烈的危险直觉让纪以宁惊叫起来:“唐易!唐易你干什么——?!”
  他不说话。
  下一秒,唐易走到天台栏杆旁站定,忽然用力抱起她,两手掐住她的腰,一个用力,就把纪以宁整个人悬空在了顶楼天台的栏杆外——
  “易少——!!”
  当看清了唐易做了什么后,底楼清晰地传来谦人和其他人惊恐万状的喊声。
  “易少!太危险了!快放纪小姐下来啊——!”
  他们看见,纪以宁整个人都被唐易悬空在了栏杆外面,他没有给她任何支撑点,唯一维系她生命的就是他掐在她腰间的手,只要他一松手,她就会从顶楼直直落下来,不死也残。
  顶楼。
  唐易冷漠地看着她惨白失措的脸。
  “我记得,你有恐高症的,对吧?”
  纪以宁全身都是冷汗,湿透了她整个人,他说的对,她有恐高症,所以以前她在伦敦读书时,一旦去了学校就很少回国,因为怕坐飞机。
  她看着他,全身上下都颤抖得不像话。她不得不承认,对唐易,她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好像所有的温柔在一瞬间全部褪去,唐易脸上没有一分半点的怜惜,冷漠地看着她的脸,任她在悬空状态恐惧万分。
  “知道我这一天是怎么过的吗?”
  “……”
  她已经被巨大的恐惧笼罩,说不出半个字。
  唐易微微笑了下,笑容淡漠。
  “就是像你现在这样,我就是像这样,被你悬在半空一整天,悬空了所有,找不到任何可以支撑自己的点。差一点点,我就这样,直直被你摔下去了……”
  他用最漠然的语气说着自己的感受,说完了,他忽然松了松手指。
  她的身体在他手里以急速滑下了一公分,纪以宁在一刹那间惊叫了出来,声音里因有了恐惧而近乎绝望。
  唐易眼底闪过凶狠而暴力的神色,动了动唇,他叫她看清他的执念。
  “说,说你做得到我说的话!”
  纪以宁近乎绝望地望着他。
  他像是发了狠,存心叫她绝望到底。
  “纪以宁,如果你做不到,我现在就撕了你——!”
  ……
  《圣经》上写,当女子在爱,她的心顺水而下,流徙三千里,声音隐退,光线也远遁,她以爱把万物隔绝,把岁月亦都隔绝,她在这寸草不生的幻境深爱一回,如果受伤害,她便憔悴。
  而此时此刻的唐易,终于让纪以宁相信,每个女子的宿命里,都有一场憔悴。
  她终于哭了起来。
  为了他的不理解。
  “唐易……你知不知道,有一部西班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