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猜火车      更新:2022-07-23 09:47      字数:4865
  上官凌轻扯段风的衣袖,“我想吃芝麻大饼。”那香味直飘她鼻间,馋得她快受不了。
  段风起身拍拍她的头,“有事叫我,我马上回来。”
  她乖乖点头,伸出两根手指,“我要两块,一定要刚出炉的喔。”
  目送段风笑着前去买饼的身影,上官凌只手托腮,看着与她大眼瞪小眼的男人。
  “你是沐天云的护卫?”她纤手勾啊勾的,就是勾不到在不远的茶壶。
  “是。”见她连倾个身子都懒,君上昂认命的拿起茶壶为她服务。
  “谢谢。”她高高兴兴的捧起茶汤,吹凉下腹,备感幸福的吁了口气。“但你要逮捕沐天云归案?要段风别杀他?”在她埋头苦吃时,他与段风是这么说的。
  “你不怕我下毒吗?”君上昂挑眉不答反问,指了指她仍捧在手中的茶汤。
  “你会吗?”上官凌一笑,递出饮尽的茶杯要他再来一杯。“相信沐天云不会下令要你杀我,除非你自己想杀我,但我自认没得罪过你,我可没钱付你杀我自己喔。”
  君上昂勾起笑弧,总算有些明白段风会喜爱上这个大胃王的原因,她十分聪明,聪明而慧黠,对于段风而言,比起解语花,或许更需要一道能带他走出过去的阳光。
  “我除了是沐天云的护卫外还另有一个身分。”他从善如流地为她加满水,朝她眨眨眼。
  “赏金猎人?这是捕头?”上官凌没等他公布答案,迳自猜起他的副业。
  君上昂的眼中闪过讶异。“怎会如此猜测?”
  呷了口茶水,上官凌半趴在桌上。“很简单啊,你若是要报仇,定会像段风一样面露凶光欲除之而后快,要生擒且已有主见的大抵就只有这两个职业,昂哥哥。”
  君上昂赞赏地拍了几下手,“聪明。”接着他才注意到她对他的称谓。“你叫我昂哥哥?”
  上官凌甜甜一笑,“七岁那年爹爹生辰,你和风哥哥一同至我家拜寿,你除了长高、变老外,要认出你并不难。”
  他错愕地指着她,食指抖啊抖的。“你、你、你……”
  她大方承认,“我是上官凌,也是阙若煦。”
  “是上官凌也是阙若煦?”君上昂被弄迷糊了,但见她一脸的认真,不像是在说谎。
  “我也想知道。”将热呼呼的饼交给她,段风紧绷的肌肉显示出他的紧张。
  “简单的说,就是我恢复记忆了。”上官凌喜孜孜地接过,咬了口饼,口齿不清道。
  很明显的,她想让炸翻两人的消息就这样蒙混过关,段风干脆坐在她身侧,帮她拨去黏在她小脸上的芝麻。
  “复杂点呢?”
  这个人,真不上当!
  “复杂一点,就是……”她认命的放下让她垂涎三尺的饼,娓娓道出在秘苑中所有的经历。
  “是吗?阙夫人在秘苑之下……”段风清冷的眸子染上雾气,大掌抚上她的发,将她拉靠入怀中。“难为你了,若儿,你做得很好。”
  嗅着他熟悉的气息,放松下来的上官凌一阵鼻酸,揪住他的衣襟,“可以借我一下吗?”
  听出她语中的脆弱与哭意,段风一手握紧她微微颤抖的柔荑,一手拍抚她的背,“只要你想,随时皆可。”
  上官凌笑了数声,抑忍的泣音终是传出。
  “我去转转。”君上昂起身,体贴地留给两人不受打扰的空间。
  段风感谢地一颔首,待君上昂走出包厢后,他低下头,轻轻晃着两人的身子,在她耳畔呢喃着语音不清的话语,像在哄一个受委屈的小娃娃。
  阳光透过纸窗筛落在两人身上,形成一抹奇特的光晕,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茶香,上官凌哭了好半晌才收起泪水,像个哭累了的孩子,静静地伏在段风怀中。
  “若儿?”段风爱怜地以指拭去她颊上残余的珠泪,担忧不已地看着她。
  “段哥哥,你实现了你的诺言。”上官凌纤手抚上段风刚毅的侧脸,对听到这个称谓震动不已的他柔柔一笑,纤手环住他的颈项,印下她的热情、她的爱恋。
  耳畔,响起十二年前少年和小女孩的约定——
  相信我,我们俩一定会活下去,会永远在一起,不分离。
  原来,他的爱从没变过,在不明白她真实身分时,即使愧疚,即使受到内心不断的挞伐,他所选择的,仍是他所珍爱的最初!
  段风紧紧的将她紧拥,感觉长久以来失去的一部分,终于拼凑完全。
  “不好了!”自觉避得够久的君上昂冒冒失失地拍开门,随即尴尬地将目光转开,期期艾艾地频转着两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们要继续也可以,我什么都没看到……”
  比起段风杀人似的狠光,上官凌落落大方地滑下段风怀中,坐回方才的位子,啃起段风买回的芝麻大饼,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反倒是君上昂红着脸,又是摸鼻子、摸脸、摸头的,不好意思的模样,活像他才是那个被撞见做坏事的人。
  “什么事?”段风扳扳颈背,若不真有大事,他与君上昂的前仇旧怨恐怕就要马上清清才能一吐他胸中的怨气。
  “对喔!”君上昂赶忙拍开窗扇,指着天边不自然的火红。
  段风神色一凛,低咒道:“该死!他想做什么?”
  不再多说一句,三人随即赶回沐家庄。
  第十章
  除了闻讯而来的打火队及围观的民众外,沐家庄反常的寂静,家丁,奴婢皆不见人影,因为风势的关系,火势延烧的很快,当三人赶到时,沐家庄的园林已被烧毁一大半。
  “他逃了?”遍寻不着沐天云的行踪,君上昂十分扼腕。
  上官凌摇首,“他没必要逃。”沐家庄是他用尽心机建立起来的,若说世上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就是……一抹灵光闪过她脑海,她冲口叫道:“是如意阁!”
  “如意阁?”
  上官凌有八分笃定。“沐天云曾告诉我,如意阁中存放着他最爱的女人的生前遗物,若要说沐天云会对什么留恋的,便是如意阁。”
  沐天云真的是疯了!这十二年来,他不断地累积财富、权势,但是他要的从来就不是阙家的万贯家财,亦非拥有富可敌国的身家,他要的,从头到尾,只是一个女子。
  一个他永远得不到,却也忘不掉的女子!
  君上昂抬首看向不远处的如意阁,“好吧,总比当无头苍蝇瞎找强。”
  段风颔首,将上官凌护在怀中,使出轻功掠往如意阁。
  阁门大开,阁顶传来些微的声响,若不是藉机掠夺财物的下人所为,便只有一个人——
  段风唇畔勾起一抹冷笑,不顾尚在四周查探的上官凌与君上昂便要率先走进去。
  “等等!”上官凌拉住他的衣袖,在他回身时踮起脚尖在他唇办印上一吻,不顾君上昂调侃地吹了声口哨,紧紧盯着他的眼。
  “凌?”段风微愣,望着她清澈的明眸,平息体内翻涌的嗜血之气,伸手搂她入怀。
  “沐天云会如何与我无关,但我要你答应我,你会遵守十二年前的约定。”她瞥了眼君上昂,有公门的人在,或许能让复仇心炽的情况有所转圜吧。
  “放心吧,必要时我会拦住他的。”君上昂义气地拍拍段风的肩。
  “风?”她看穿他眼底的犹豫。
  段风叹口气,知道自己无法拂逆她的请求,低首在她颉上印下一吻。“我答应你便是。”
  “好。”上官凌灿然一笑,拉着段风的手。“走吧!”
  看着走在前头的两人,君上昂失笑的跟上。真是,什么走吧?又不是要去玩!
  不过,原先肃杀的紧张气氛在她的笑颜下消失无踪,该说她厉害,还是说心系佳人的段风太好操控?
  对一个以自焚求死的人而言,这世上应没有足以让他留恋的事物吧,若只是亲痛仇快,未免太便宜恶事做尽的沐天云。上官凌的意思应也是如此,否则不会阻止段风。
  “怎么了?”君上昂狐疑地看着登上阁顶后非伹没尽速取沐天云生命,反倒是和上官凌站在门边一副等人模样的段风。
  上官凌叹了口气,抬手指指室内,要君上昂自己看。
  如意阁顶的雕花木窗扇扇紧闭,昏暗的室内仅余一盏油灯照明,光线虽昏暗,但足以令来者将沐天云的一举一动一览无遗。
  沐天云没了以往的光鲜,束冠斜塌在头上,头发散乱的披在身后,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三人,兀自站在一室的画作前,狂乱的脸上有着满足,嘴里喃喃的念着:
  “如意,我没有失去你,没有,没有……”
  “无聊!”段风啐道,气劲凝于指中,弹向窗扇的卡榫,昏暗的室内霎时大亮。
  如意阁阁顶,除了一张锦榻外,就仅有一室的画作,画中所绘的皆是同一个女子,女子的一颦一笑跃然于纸,栩栩如生。
  “头好痛。”上官凌低低呻吟,沐天云未免太变态了吧,秘苑的房间内有,地道中也有,没想到如意阁上的画作更是多得惊人,足以吓坏人的偏执真的是让她大开眼界。
  沐天云回身,看向上官凌,笑叹道:“啊,如意,你终是回到我身边。”
  “清醒点好不好?”变态!鸡皮疙瘩全冒上来和她打招呼,上官凌吃不消地低叫。
  “你以为我会答应?”空气微微震动,淡蓝色氤氲仿佛有生命的聚集在段风的左掌。
  上官凌瞪着他围绕着淡蓝氤氲的左掌,他的身子变得好冰,那团已然成形的氤氲较她上次看到的深,颜色虽然美得梦幻,却给她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伸手探向他左掌,段风侧过身,制止她的举动。“别,你会受伤的。”
  “这是什么?”
  段风深吸口气,无法欺骗她,只能准备接受她眼中的不堪,“这是‘魈一门’的独门掌法,习得此掌法的唯有门主、左右护法以及各堂堂主,习得此功的千人中仅有一人。”
  “魈一门?”在船上曾听柳苍穹提过,似乎是个杀手组织,段风年纪轻轻即得到段叔真传,甚至有青出于蓝之势,他怎么会“魈一门”的掌法?蓦然的了悟令上官凌睁大眼瞪向段风……浮光曾玩笑地说过他们的门派与“跟人生要事有切身关系”,原来就是……
  她不会天真到认为段风手中未染半点血腥,过去的她无法阻止,但她绝不愿让他的手上再染血腥。
  上官凌拉过他的右掌,贴在颊边。“我喜欢你的手,又大,又温暖,我喜欢你牵着我的感觉,不是有人说过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希望能一直牵着你的手,一起走下去,好吗?”
  她总是如此与众不同!眼中没有惊慌、嫌恶,只有怜惜,段风的心一阵激越。
  “好。”
  “别杀他,”
  她的要求令他无法置信。“你难道不恨他?”
  上官凌坚定的摇首,“为什么要恨一个已经疯了的男人?”
  回复记忆后,往事前尘对她而言,虽然伤口仍疼,但在她愈是了解沐天云后,她就愈觉得自己无法单纯的恨他。或许是因为在那个遥远的时代生活过吧,她知道放过仇恨,就是放过自己;她虽然无法原谅沐天云,但她可以转身而去,不去理会一切的是是非非。
  “如果恨的代价是变得和他一样,我可不要。”
  爱一个人没有错,但因得不到而放任自己陷入疯狂的黑暗之中,痛苦的只有自己。沐天云得到阙家的财产,甚至得到爱他的女人,可是他所追求的永远是个虚幻存在,只要他活着,尽管锦衣玉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永远在求之不得的炼狱中,不得超生。
  活着,对他而言,便是最深重的惩罚!
  段风咬牙,强迫自己离开她温暖的搂抱。“但我不能。”
  就算上官凌不予追究,但他呢?他的父亲遭到沐天云的叔父施予慢性毒药而亡,“名剑山庄”一夕易主!他原是“名剑山庄”的少主人,可以过着顺遂的生活,而今竟成个亡命杀手,支撑他活下来的就是复仇二字。而今,仇人就在眼前,教他放弃手仞仇人的滋味?他办不到!
  “是啊,胸襟不够大就别玩以德报怨那套。”沐天云大方地往三人走近了几步。
  “要报父仇?何不用令尊独创的追月剑法取我性命?”
  “你真的很想死吧。”上官凌眼中满足怜悯。“为一个从未爱过你的女人,值得吗?”
  沐天云仰首大笑。“值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苏如意,她是我的梦,除了我以外,得到她的男人,就只有毁灭!十二年前,我以为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解去夺爱之恨,没想到反而将自己推入疯狂的深渊,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