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1-02-16 20:48      字数:4740
  墨秋一心等着月圆之夜的“约会”,可不想这中间却横生了许多枝节。
  头一件,右路先锋将军秦蓂为救青王,身陷敌营,生死不明。
  墨秋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正在竹楼内煮茶,刚煮沸的开水,顺着杯子倒在了左手,滚烫的水却让墨秋觉得战栗。任由旁人手忙脚乱的照顾自己,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样,呆愣的不知所措。
  除了如珠,没有人知道墨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知道的如珠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一脸担忧的看着墨秋,紧握着她的手,墨秋给了她一个艰难的笑容,“姐姐陪我回房间好吗?其他人不用跟着。”
  墨秋不知道怎么回到房间的,右手冰冷,左手红肿。如珠为墨秋擦了雪玉膏,又拿冰袋为墨秋敷着,可却始终不开口,她知道等到墨秋想说的时候,才是自己开口的时机。
  “姐姐,你一直想知道那封信上我都写了什么是吗?我写的是,惜今世,花从冷眼,自惜寻春来较晚。知道今生,知道今生那见君。若来世,定与君看飞絮点起涟漪,看穿花蝴蝶比翼双飞,看云淡了风清,雨过了天蓝,落雪知寒,亦知那片片洒脱悠游人间。到那时,安闲追忆,是梦幻一场,笑看月色清明当空。只祈愿,今生君护青王吾夫。”
  第一次,如珠看到墨秋流泪,为一个不能爱的人。如珠竟说不出合适的劝慰之言。那拭泪的锦帕湿透了,泪水却依然未停。
  墨秋眼中没有什么光彩,继续说到“姐姐知道我为什么说这些吗?那前面的都是真话,我真的是那么想的,只有最后一句是骗他的。以他的性子,做不出不忠的事,也做不出不孝的事来。我怕他知道了皇上要对付秦家,而从边关回来淌这趟浑水。他若是在边关,可能还会好些。所以我利用了他,我许诺他,下辈子要与他幸福,今生请他保护青王。我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将他留在那里,我也希望他的战功能更大一些,那样若秦家倒了,皇上或许也会绕他一命。可是,我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不是我要的结果,不是的,不是的……”
  墨秋的头摇得剧烈,头上的流苏珠珞纠结在了一起,像是墨秋的心一样,纠结的打不开的结。如珠将墨秋抱在自己的怀中,像哄一个幼小的孩童一样,轻轻的拍打她的背,口中只有一句“不哭了,他不会有事的。不哭了,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墨秋还是一直哭,应该说一直在无声的流泪。无声,却有痛。
  如珠和墨秋在黑暗的屋子里相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黎明来临的时候,医鹊和剑雨闯进了屋内,看到的是墨秋安静的坐在铜镜前,如珠为墨秋整理妆容。
  如珠瞪了冒失的医鹊和剑雨,二人很是尴尬,刚想道歉,墨秋却先说到“你们来的正好,你们两个去一趟边关,务必要找到右路先锋将军,是生是死给我一个准信。若是,若是还活着,无论如何都给我救回来,决不能让他死在敌人那里。这件事你们两个秘密去做,我会跟非姨解释你们被我另派了任务。记住,我不要除了我们之外的人知道这件事。”
  剑雨是有些晓得的,医鹊却是一脸迷糊的问“为什么救他,他不是秦家的人吗?”
  墨秋却笑了,“他是,但也是天朝的右路先锋将军,现在他不能死,留着以后有用。”
  医鹊始终有些怀疑,习惯性的去看如珠,想从她那里找到一些答案,可如珠却只顾着照顾墨秋,根本没察觉到医鹊询问的眼神。医鹊突然又有些失落,在如珠心中,永远是小姐第一位。
  “那月圆夜的事怎么办?”剑雨本是打算那天一起跟去的。一来保护墨秋,一来帮剑风报仇。
  “不是还有剑风吗?到时候哑书也回来了,他们两个人跟我去就可以了。你们今天就收拾收拾赶去吧。”墨秋淡淡的说,口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慎重。
  剑雨点点头,不理会欲言又止的医鹊,先行离开。
  医鹊想跟如珠说说话,却看她始终将全部精力放在墨秋那里,突然间很是伤心,最终也黯然的离开了。
  剑雨和医鹊走的很快,没有再来跟墨秋她们告别,如果不是之前的言辞切切在耳,墨秋会以为他们还是在这个院落的某个地方。墨秋的手依然是冰凉的,即使在天气转凉的季节,也不该有的反常。
  窗外是连绵的秋雨,阴霾的天气,亦如墨秋此时的心。
  终于愿意承认,即使不能相守,也要他活着,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
  月圆夜的时候,哑书赶了回来,剑雨和医鹊那里却还未有消息,算算日程最多也是刚到边关。经过了几天的沉静,墨秋的心渐渐的稳定下来。不再像最初那样惊慌、哀痛和无助。她相信剑雨和医鹊,定然能寻到那人,是生是死总有结局。
  如珠曾问过墨秋,若是他死了会怎样?那时的墨秋已无数次的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却是遍寻不折答案。
  最凄美的结局是,他死了,便也随他而去。可是,墨秋发觉自己做不到,墨秋也问过自己原因。该是笃定的认为自己是爱着那人的,可为什么却不能随他弃了这万卷红尘而去?还是这份爱还不够深刻吧,纵使一起经历过生死。可为何在听到他的失踪时会心痛如绞?
  可是,无论深刻与否,爱他是真实的。所以墨秋最后给出的答案是:
  “若他真的不在了,我便再也不用顾及他们秦家一分一毫。等秦家的事情结束,我便离开这里,四处走走看看,然后在他喜欢的北方边城住下。冬天的时候替他看雪,替他赏梅,替他吟诗作对,替他抚琴唱歌,替他,活下去。我会天天对他说,因为他离开的太早,所以罚他早早的在下辈子等着我。对他说下辈子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都要在第一眼便认出我,都要比所有人都早的认出我,要不早不晚,在最好的时间遇见最美的我。然后我会跟他约定,这次我会先离开,早早的到下辈子等着他。”
  墨秋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聚着晶莹的泪,她的眼睛眨了几眨,却始终没让那泪流下。晶莹的珠子粘在了长而密的睫毛上,又化作许多个细小的珠子,每一个里面似乎都折射着七彩的光芒。再有那唇角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那越说越娇柔的嗓音,整个人看上去竟与往昔大不相同。迷离的陌生,却又陌生的诱惑,端的夺人。
  自那以后如珠再没问过墨秋任何关于那人生死如何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到牛奶生产企业去驻厂监管,搞到凌晨才回家。可怜啊!最近一阵子都要这样。
  更新会放慢,因为没时间写。我在考虑是周六或周日一下子更新三章,还是分开来几天更新?
  大家说怎样好呢?
  月似当时人似否
  “小姐,快到子时了。”剑风出言打断了墨秋思绪的时候,墨秋正望着窗外出神。一抬头看那月色依旧,所有的月圆皆如此。扫眼略过那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红豆蔻,登时脑子里只余了容若的那句“肠断月明红豆蔻,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突然又想起那双桂寺的初遇,是否月色也是如此?原来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又空下了多时的凝滞。
  “是吗?时间过得真快。这便过去吧。”
  墨秋说完便随着剑风向外走去。刚转身,却觉得袖摆被扯住,回头一看竟是如珠牵着一角,一脸倔强的站在身后。
  “呵,姐姐这是什么表情啊?难不成我今晚去了便不回来了?姐姐在这温好了汤,等着我们回来就是了。”
  如珠还想坚持,却被墨秋一个状似随意的眼神挡了回来。如珠心知,墨秋越是这般越是坚持。终是一低头,松开了牵着的衣袖,小声一句“那小姐自个儿当心。”
  墨秋神色一松,笑着说“昨个儿刚下了雨,天也又凉了一层,姐姐帮我温些暖身的汤吧。不会太久的。”
  如珠点点头,退到了角落,看着墨秋和剑风离开。到了门口,剑风一声“得罪了”,便打横将墨秋抱起,几个掠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如珠追到门口,看着消失的二人,一声叹息脱口而出。不知为何,如珠总觉得心跳的厉害,总觉得会有点什么事发生。
  “果然是你!”
  墨秋刚进到屋内,便有烛光点亮,旋即便听到那人的声音。因着突然,剑风和哑书立刻将墨秋挡在了身后,仔细的提防着那缓缓而近的光源。那光源在两步之外处定下来,烛台被放在一旁,烛火中映出一张俊俏的脸。
  墨秋突然想起,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真正的见到此人。不仅觉得有趣,打了几次交道,却还是第一次看清对手的面孔,这般的唇红齿白。此时脑子里想到的竟是,他秦家的基因果然不错。不知为何,之前还有的一点紧张,在看到这人真面目的时候,竟然全部消失。墨秋从剑风和哑书之间穿过,站到那人的面前,一步之遥的距离。
  “古人诚不欺吾,最了解自己的总是自己的对手。秦公子,不请我坐吗?”墨秋巧笑盈盈的说完,看着秦荪眼底闪过一丝激赏。
  “请坐,刚沏的毛尖,高雅、清新,正适合王妃。”秦荪说完便率先坐下。
  墨秋自自然然的选了左手边的位子坐下,端起青蓝印花的茶盅,揭了盖子一看,杯中茶叶嫩绿隐翠,细、圆、光、直,一芽一叶沉于杯底,茶色明亮清澈。光是看这色泽、叶形便知是极品。揭开盖子后,一股清新之气溢出,墨秋轻轻的品上一口,入口鲜爽、醇香、回甘,忍不住赞了一句“果然是极品,秦公子好享受啊!”
  秦荪突然大笑起来,盯着墨秋一眨不眨的说“此时方信了王妃刚说的那句话。可惜,在下并不认为我们是对手。不然王妃也不会深夜造访了,不是吗?”
  墨秋又品了一口茶,便将茶盅放下,笑着说“一杯为品,两杯就是解渴的蠢物,三杯就是饮牛饮驴了,再好的茶也不能多饮。同样的,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便可称兄道弟,咱们也打了几回的照面了,不说是对手也算的过去。更何况这世上哪来的永远的朋友,自然也不会有永远的对手。秦公子觉得我说的可对?”
  秦荪频频点头,对着墨秋一报拳,“王妃果然是品茶的高手,见解非凡,受教,受教。可不知王妃深夜造访又有何赐教呢?”
  “啪”的一声,惊得墨秋身后两人猛抬头,却见墨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此时打开了,故作风雅的轻摇在手。
  今日为了出来方便,墨秋是做男子装束的,此时又摇了折扇,也端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看在秦荪眼中,自是多了几分惊讶。秦荪早两日便发觉有人守着自己,仔细思索后觉得最有可能的便是墨秋,便不动声色的等着。原想今日她若来了,便先吓她一下。不曾想,墨秋不但神色不变,竟又仿佛真当彼此是朋友,此时不过是秉烛夜谈般。一时间,也吃不准墨秋缘何如此放心大胆。
  墨秋自然将秦荪的反应尽收眼底,依旧笑着说到“赐教怎敢?只是想跟秦公子做笔交易罢了。秦公子之前不也想问墨秋买一样东西吗?”墨秋加重了“买”的读音,自然是告诉秦荪,你若还想得到那块游凤珏,就要拿同样价值的东西来换。
  秦荪见墨秋说的直截了当,便也不再转弯抹角,“之前王妃一直不肯卖,在下还一直惋惜。只是不知我又要付多少银两呢?”
  “呵呵,那就要看那东西在秦公子心中有多重要了!”
  “只怕是王妃想要的银两太高,秦某买不起。”
  墨秋心知这人晓得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却始终在这里绕圈子,故意逗弄自己,面上却依旧如故。“秦公子又何必在这里兜圈子,大家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不如痛快的说句肯还是不肯,不就结了。长夜漫漫,我也不用在此打扰公子休息。”
  秦荪靠到椅背上,似乎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眯着眼睛看墨秋。墨秋被他看的生气,却还是坚定的回视他,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好,王妃果然爽快,那在下也不能做那小气之人。一物易一物。”
  墨秋见秦荪答应,对身后的哑书点了点头,哑书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锦盒,递给了墨秋。墨秋接过,轻托于掌中,送到秦荪的面前。
  秦荪未料墨秋如此直接,大刺刺的将东西送到自己面前。一时之间,竟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来。墨秋的手就始终抬在那里,也不曾收回,等着秦荪思考。
  秦荪怀疑的目光从墨秋的脸上转到了那托着锦盒的玉手上。漆黑的四方小盒,只巴掌大,刻的是福禄寿喜,用的是金粉琉边,衬得那露在袖外的皓腕越发的如凝脂,如温玉。还有那半掩在袖中的刻纹金镯,晃晃的惹人眼。不知怎地,秦荪的眼竟无法移开,冲口而出一句“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