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雨帆      更新:2022-07-12 16:24      字数:4996
  起点书缘——科幻小说
  第  二  种  人
  第一部:航机上的突发事故
  先说一个笑话:
  美国太空人登陆月球的那天,有一个暴发户,为了炫耀他的财力,斥钜资买了一具
  倍数极高的天文望远镜,准备人家在电视上看太空人登陆月球,而他,可以与众不同,
  在望远镜中看。当晚,还广邀亲朋,准备炫耀一番。
  结果,当然甚么也看不到。
  没有一具望远镜可以使人看到月球表面上的人,因为人太小了,可以清楚看到月球
  表面,绝不等于可以看到月球表面上的人。
  在理论上说,如果有一具望远镜,可以将距离拉近二十三亿倍,那应该可以看到人
  在月球。在拉近了二十三亿倍之后,等于看一公里以外的人,怎么会看不见?
  可是事实上的情形是,如果有这样的望远镜,自这样的望远镜中望出去,所看到的
  ,一定只是月球表面的极小部分,要在月球表面搜寻几个人,也没有可能。
  看得到整个月球,看不到人。
  只看到月球表面的一小部分,根本找不到人。
  在地球上,要用肉眼看到月球上的人,不可能。地球上人那么多,有四十多亿,在
  月球上,同样也无法用肉眼看到地球上的人。
  人虽然多,但是和整个地球相比,实在所占的体积甚小。
  所以,在理论上,如果有人,有一批人,生活在地球上,而一直未被人发现,是大
  有可能的事。
  再问一个问题:人有多少种呢?
  这问题很难回答,要看如何分类。男人,女人,是一种分法;白种人,黄种人,又
  是另一种分法;愚人和聪明人,再是一种分法。不同的分类法可以有不同的答案,从两
  三种人到几百种人不等。
  但实际上,人只有一种。
  所有的分类法,只是一种表面的现象。犹如一张桌子,不论它是方的圆的,红的白
  的,高的矮的,始终是桌子,不可能是别的东西。
  从已获得的资料来看,从猿人进化到原人再进化而成的一种高级生物,就是人。世
  界上只有一种人,每一个人,都循这个进化方式而来,所以,每一个人,也有著共同的
  生物特性。
  然而,世上真的只有一种人吗?
  马基机长是一个两鬓已经略见斑白的中年人。
  马基机长的一次飞行,就像是普通人的一次散步。虽然在他面前,是普通人看了会
  感到头昏脑胀的各种仪表,可是马基机长却熟悉每一根指针的性能,也清楚地知道它们
  指示著甚么情况。
  马基机长生性豪爽开朗,他嘹亮的笑声,在公司著名,新加入服务的人,都一致说
  ,不论情况多么坏,只要听到马基机长的笑声,就会觉得任何困难,都可以克服,心里
  不会再恐慌。
  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个身形高大,面目佼朗,精神旺盛,事业成功,看来快乐无比
  的单身汉,也有著忧虑。而我,认识他的时候,正是他忧虑一面之时。当时,我根本不
  知道他是何等样人,只知道他是一个醉汉。
  马基机长是德国和土耳其的混血儿,所以他有西方人高大的身形,却又有著很接近
  东方人的脸谱。那天晚上,我参加了一个喜宴归来,近是初秋,夜风很凉,在经过了整
  整一季的暑热之后,让清凉的秋风包围著,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所以我不急于回家
  ,只是无目的地在街头漫步。
  于是,我看到了马基机长。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穿著一件衬衫,敞著胸,露出壮厚的胸肌,显然是喝醉了。本
  来,在深夜街头,遇到一个醉汉,绝引不起我的注意,可是,他的行动,却相当古怪。
  他站在一家商店的橱窗前,那橱窗的一边,是一个狭长条的镜子。他就对著镜子,
  凑得极近,眼睁得极大,盯著镜子中他自己的影子。
  我在他的身后经过,听得他在喃喃地不断重复著说一句话:“我做甚么才好?我做
  甚么才好?”
  他语调和神情之中,有一种深切的悲哀,看来已到了人生的穷途末路。
  我十分好管闲事,一个醉汉在自怨自艾,本来和我一点也不相干,但是当我向他望
  了一眼之后,我看到他是这样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而居然在这样子彷徨无依,那使我
  十分生气,认为那是极没有出息的行为。所以,我十分不客气地在他的肩头上,重重拍
  了一下:“朋友,做甚么都比午夜在街头上喝醉酒好!”他转过身来,盯著我。
  当他望著我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犯了错误。我对他的第一个印象,是一个十分没有
  出息的醉汉。可是这时,我发觉,尽管他醉意未消,但是有神的双眼,坚强的脸部轮廓
  ,都使人直觉:这是一个事业成功的典型。
  我改变了印象,立时摊了摊手:“对不起,或许你只是遭到了暂时的困难?”
  他神情有点茫然地笑了一下,我又说道:“请问我是不是可以帮忙?”
  他突然笑了起来:“可以的,只要你有力量可以改变那个制度。”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只好自然而然道:“甚么制
  度?”
  他盯著我,一字一顿道:“退休制度!我要退休了!我该做甚么才好?”
  我略呆一呆:“别开玩笑了,你可以进斗牛学校去学做斗牛士。”
  他举了举双臂:“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可是有甚么法子?我年龄到了  ”他又作
  了一个手势:“不能通融,制度是这样。”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也不少,肌肉也有松弛的现
  象。的确,他已经不是一个年轻人了。
  我只好叹了一口气,对,制度是这样,到了一定年纪,就得退休,好让年轻人有更
  多的机会,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只好拍了拍他的肩头:“你的职业是  ”
  马基机长到这时,才说出了他的职业来:“我是一个机长,飞行员。”
  我“哦”地一声,在其他行业,或者还有商量,机长,不容许年老的人逗留。我只
  好耸了耸肩,很同情他,一个活动惯的人,忽然退休,而体力又实在十分好,实在相当
  痛苦。
  我一面仍然拍著他的肩,一面道:“我提议我们再去喝点酒。”
  马基机长发出了一下欢呼声,他很有醉意,搭住了我的肩。我们两人,勾肩搭背,
  像是老朋友,走进了一家酒吧。虽然我们在若干杯酒下肚之后才互相请教姓名,但当凌
  晨时分,我和他走出酒吧,我们简直已经是老朋友了,互相交换了对方的简单历史,我
  也知道了他还是一个单身汉,等等。
  只不过有一点,当晚我绝不知情,如果知情,我不会让他喝得醉到这种程度。我不
  知道,也不能怪我,因为马基机长没有告诉我。
  我不知道,就是当天,他还要作退休前的最后一次飞行,飞行时间是早上九点四十
  分,而当他酩酊大醉,我送他回酒店房间,将他推向床上,我还未曾退出房间,他已经
  鼾声大作时,已经是凌晨二时五十分了。
  我回到家里,白素还在听音乐,看到我,瞪了我一眼,我只好贼忒兮兮地作了一个
  鬼脸:“遇到了一个失意的飞机师,陪他喝了几杯酒,希望替他解点闷。”
  白素又瞪了我一眼:“谁向你问这些。”
  我坐了下来,陪白素听音乐,那是玛勒的第九交响乐,有些片段,闷得人恹恹欲睡
  ,我打著呵欠,回到卧室,就躺下来睡著了。
  像这样,深夜街头,遇到了一个陌生人,和他去喝几杯酒,在生活上是极小的小事
  ,过了之后,谁也不会放在心上。第二天下午,在收音机中,听到了有一架七四七大型
  客机失事的消息。我也绝未将这桩飞机失事和马基机长联系在一起。飞机失事,已不再
  是新闻了。每天至少超过三万次的大小飞机飞行,失事率,比起汽车,低了许多。
  第三天,有进一步的飞机失事报导,比较详细,报上的电讯,刊出了机长马基的名
  字。我一看到“马基机长”的名字,就愣了一愣,心中“啊”地叫了一声:“是他!”
  同时,我迅速地计算著失事飞机的起飞时间,立刻算出,马基机长负责驾驶那班飞
  机,起飞的时间,离他醉得人事不省,只不过五六个小时。我不禁叹了一口气,为这次
  飞机失事死难的三十多个搭客,表示难过。
  照马基机长那天晚上醉酒的程度看来,他实在无法在五六个小时之后,就回复清醒
  。
  马基机长是生还者之一,又看失事的经过情形,飞机是在飞越马来半岛之后,突然
  发出紧急降落的要求,当时,接获要求的是沙巴的科塔基那波罗机场。
  机场方面立即作好紧急降落的准备,跑道清理出来之后不久,就看到客机,像是喝
  醉了酒,歪歪斜斜的冲下来,著陆得糟到不能再糟,以致一只机轮,在著陆时断折,整
  个机身倾斜之后,立时引起爆炸著火,如果不是机上人员处理得当,只怕全机二百多人
  ,无一能幸免。
  新闻报导也指出,这架失事飞机的驾驶员,是退休前的最后一次飞行,不过,还没
  有提及他是在宿醉未醒的情形下控制航机。
  第四天,新闻报导约略提到了这一点,文内并且提及,有关方面对失事飞机的机长
  ,决定进行刑事控诉。
  第五天,有一个衣冠楚楚的西方绅士,登门求见,我根本未曾见过他,他进来之后
  ,向我递了一张名片。我一看名片上的衔头是“╳╳航空公司副总裁”,就“啊”地叫
  了一声。
  航空公司,就是马基机长服务的那一家,这位副总裁先生的名字是祁士域。
  我拿著这名片,望著祁士域,祁士域道:“我是从马基那里,知道你的地址,他叫
  我来找你。”
  我请祁士域坐下:“他惹了麻烦!我实在不知道他和我喝酒的几小时后,还有任务
  !”
  祁士域苦笑著:“是的,对马基的控罪十分严重,而事实上,他也不否认曾喝酒。
  我们实在无法可以帮助他,唉,可怜的马基。”
  我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祁士域先生,据我所知,飞机上除了驾驶员之外,还有
  副驾驶员,而且,高空飞行,大都自动操作,如果是机件有毛病,机长醉不醉酒,都不
  能改变事实!我不明白马基机长除了内部处分之外,何以还要负刑事责任!”
  祁士域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如果是机械故障,马基喝醉了酒,当然要受处
  罚,但情形不会那样严重,可是……可是实际情形是  ”
  我听得他讲到这里,不由得陡地跳了起来:“甚么?你的意思是,飞机本身一点毛
  病也没有?”
  祁士域伸手取出一块丝质手帕来,在额上轻轻抹了一下:“是的!”
  我挥著手:“可是,航机要求紧急降落。”
  祁士域望著我,半晌,才道:“卫先生,直到如今为止,我要对你说起的情形,是
  公司内部的极度秘密。虽然……日后法庭审判马基机长时,一定会逐点披露,但是现在
  ……”
  我迫不及待地打断他的话头:“你将飞机失事的经过说给我听。”
  祁士域又看了我半晌,才道:“好的,我知道的情形,也只是听有关人员讲的,再
  复述一遍,可能有错漏  ”
  我性急:“你的意思是  ”
  祁士域道:“失事之后,我们组成了一个调查小组,有专家,也有公司的行政人员
  ,小组由我负责,我们会晤了机员、机上职员,只有一个空中侍应受了伤,伤得并不严
  重,还有一个飞行工程师受了伤,他……却是被……被……”
  他犹豫不说出来,我忍不住他那种“君子风度”,陡然大喝道:“说出来,别吞吞
  吐吐!”
  我陡然的一下大喝,将这位副总裁先生,吓得震动了一下。然后,他望了我一眼,
  长长地吁一口气:“好家伙,自从四十年前,应徵当低级职员,还没有被人这样大声呼
  喝过!”
  我倒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不论甚么情形,你都可以直说。”
  祁士域点头道:“是  ”他一面说著“是”,一面还是顿了一顿,才又道:“那
  位飞行工程师,是叫马基机长打伤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实在不知道怎样才好。
  祁士域道:“现在,你知道事情严重了?我们想尽一切力量帮助他,我个人对马基
  的感情更好,他曾经支持我的一项改革计画,其他机师认为我的计画根本行不通,马基
  力排众议,不但做到了,而且做得极成功。这项计画的实现,是我开始成为公司行政人
  员的一个起点。”
  我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祁士域说得十分坦白,也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