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2-07-12 16:18      字数:4720
  蝗唬笪艘豢谄澳悴虏驴矗罄丛趺囱耍俊?br />
  我摇摇头,往前靠了靠。
  “小杨和那个女的结婚才三个月──真作孽啊!半夜里他母亲起来,听到她儿子和媳妇在打架。小杨在骂人,那女的一面哭一面求饶。做娘的心想,好了,他在教训她要听话一点哩。可是──真怪!──儿子的骂声停止了,但那女的还在求饶。过了一会儿,那姑娘尖叫起来,就像牲口般拼命叫个不停。
  “做娘的和家里另外的人都冲进儿子的房间去。嗨,你请他们看到了啥?两口子全脱得光光的,小杨骑在上面,他的新娘在下面尖叫,想把她丈夫推倒。但是杨没有掉下来,就像泥塑木雕似的一动也不动。那姑娘尖叫着,‘我们粘在一起了。救救我吧!救救我吧!’真的,他们粘在一起了,活像两条正在交尾的狗。”
  “这不可能!”我大声说。
  “真的,真的!做娘的想把他们分开,狠狠地拍了一下儿子的背,叫他醒醒。她推呀推呀,直到儿子和媳妇全滚到一边。这时她看到她独生子的脸都变灰了,双眼闭得紧紧的,很痛苦的样子,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于是做母亲的就哭起来了,一面哭,一面打媳妇的嘴巴,尖叫着:‘放他走呀,放他走呀,你这个狐狸精!’“于是做爹的来救他儿子了。他把做娘的推出房间,叫一个佣人快拎一桶冷水来。他把水劈头盖脑淋到这两口子头上,因为他知道对付狗就是这样的。一桶,两桶,一桶接一桶,──差不多把那可怜姑娘给淹死了。然后他起来去叫草头郎中。
  “草头郎中来了,走到儿子身边,发现他已经冷冰冰、硬邦邦了。但他没有提醒家里人,他们正忙着谈论要杀死那姑娘,来救他们儿子的命。他冷静地叫佣人们拿一块草垫来,然后把一小撮艾草叶、明矾和热醋搅和在一起。然后他就用这玩艺儿擦在这两口子粘牢的地方。但这法子还是不管用。他就叫女的喝下许多茅台酒,直到她醉得不省人事。她躺在草垫上又哭又笑,佣人们把她拖出屋子的时候,她那死去的丈夫还趴在她身上呢。
  “乌龟舅舅说直到医院里,他们才总算把这两夫妻分开。这时另外几个舅舅们都议论纷纷,猜想最后是怎么分开的。有的说,‘他们把女的放在冰床上,让她打喷嚏把男的喷出来。’有的说,‘他们用热油浇上去把他们分开来。’然后我听乌龟舅舅说他真的不想解释──但是让他的老朋友就像太监那样地到阴间去,总是太可怕了呀。哇!于是大家都哄笑起来,朝门廊地上吐痰。
  “你想象得出吗?他们哄笑着,对那个可怜的男的和他的新娘一点儿没同情心。然后乌龟舅舅叫大家静下来。这是个真实的故事。他的同学去下葬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的真相,尽管他家里人想把这件丑事隐瞒起来。但当他们把小杨放进坟地的时候,大家都知道小杨父母亲说得对。那女的太强了,她的阴气太盛了,当男的身子和女的联成一体时,那女的越发爱她的丈夫,把他锁起来,不让他走了。她把他的精液全吸出来了,他的精液不断地流出来,止也止不住,精液流光,人也死了。”
  “什么叫‘精液’?”
  “啊,你连这个也不懂!”花生叫起来了,“那就是男人的东西,他的‘阳’。男人的身子里藏着这东西──就在这儿。”花生用手指从头顶到她的两腿间画了一条线。“世世代代都是从男人的祖先这里出来的,从父亲到儿子。男人之所以成为男人,就是因为他有这个‘阳’。”
  “那女人干吗要他的‘阳’呢?”
  “这是因为──”然后花生皱了下眉头。
  “老实说吧。”我说。
  “是这样的。如果一个女人能得到足够的‘阳’,就能生儿子。
  如果不够呢,就只能生女儿。所以你瞧,如果一个女人阴气太盛,她就能从她丈夫那儿吸收很多的‘阳’。那个女的就把她丈夫这辈子的‘阳’全吸干了,连他以后几代人的‘阳’都吸干了。”
  “那女的后来怎么样了呢?”
  “当然,公婆对她恨之入骨。但他们不能把她一脚踢出去。她还待在那儿。她能上哪儿去啊?她不能再嫁人了──谁敢要这样的女人啊?所以她至今仍住在她死去的丈夫家里。她婆婆对她很凶,他们跟她这么说,他们收留她只是为了她死后──他们希望越快越好──把她和他们的儿子葬在一起。那样的话,他就能和被那女的吸走的、现在流在那女人身上的‘阳’重新结合。”
  花生拍拍我的大腿,“别这样看着我。这故事是真的。乌龟舅舅认识这家人家。兴许他还知道这女的住在上海的什么地方呢,兴许我们能找到她,兴许哪一天我们路过能看到她坐在窗口呢。不知道她长得啥模样,一个姑娘爱丈夫爱得这样深,能把他所有的活力都吸干。
  你干吗老这样看我?”
  “真有这种事吗?”我轻声问。
  “真有这种事。”花生回答。
  两个晚上后,就在我的新婚之夜,我吓坏了。当我丈夫脱光衣服时,我尖声大叫起来。如果你看到你丈夫的“鸡鸡”和你看到过的小堂兄弟们的“鸡鸡”一点也不像的话,难道你不会尖叫起来吗?难道你不会觉得他的“阳”会喷出来吗?
  我承认这一点。打一开始我就不敢爱我的丈夫。当然,那时我是个傻丫头,我信了花生,一个自命不凡的姑娘的话。但如果说我是傻丫头,花生也是的,因为她信了乌龟舅舅,一个跟游在他汤里的乌龟同样迟钝的傻瓜。乌龟舅舅傻是因为他信了他的同学,那个人后来在“文化大革命”中告发了他。谁知道那个同学相信谁呀?
  大家干吗要说这些?谁知道谁该相信谁呀?我们干吗老是一开头就相信坏事呢?
  后来我老是想起那姑娘,想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我现在梦见自己正在给花生写信。
  花生,我要说,你还记得五十多年前的你说的那位把她丈夫吸干的姑娘吗?昨天,我见到了她。是的,一点没错,我在美国见到了她。她的婆婆在抗战中得了伤寒病死去了。然后她就到了美国,又嫁了人,当然,是中国人。
  她现在老了很多,但还是看得出,她年轻时很漂亮,比乌龟舅舅说的漂亮得多。她和她的第二任丈夫生活过得很幸福──一点没错,他们结婚四十年了。
  他们在加州旧金山有一幢很大的房子──只要付很少的抵押金,高高的二层楼,三个房间,两个洗澡间,大得能让她的孙辈都可以搬进来住。她的孙辈们经常来看望她,共有四个──两个是她的女儿生的,两个是她的儿子生的。是的,你想得到吗,这两对子女都是一个阴气太盛的女人生出来的!
  第九章  良辰美景
  我是在结婚以后才认识海伦的。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们现在和1937年那会儿已经不一样了。当时她很傻,我很天真。那一年以后,她还是傻乎乎的,而且更加固执。我却失去了我的天真,而且总是后悔我失去的天真。因为我失去的太多,我记得的也很多。而海伦呢──她只是以为她还记得。
  海伦一提起往事就会说,“还记得吗,我俩那个时候可真是又年轻又漂亮。现在,瞧我,身子都粗成什么样了!”她又是笑又是叹,好像她自己是前不久才发现自己风韵不存了。然后她一面打毛衣,一面摇头微笑,回想自己,过去的时光多美好啊!
  但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因为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海伦时她的模样。
  那是1937年春天,当时我和海伦已经一起在杭州住了差不多五个月,而我们的丈夫已经结束了他们在一所美国空军学校接受的训练,学校就坐落在这个古老城市的郊外。当时我才十九岁,以为所有的愿望都能得到满足。因为我和文福结婚才一个月,所以我还以为我是幸运的,我很骄傲我嫁了一个未来的英雄。当时,战争还没爆发,人人都以为我们是幸运儿,嫁给了空军飞行员,要知道当时整个中国所有的飞行员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名。
  结婚那一天,我还不知道我嫁了一个刚入伍的人。我不是傻瓜,没人想到把这事告诉我。过了两三个星期,我才知道。文福告诉我,他就要到部队当飞行员去了。他说,飞行员是从最好的家庭、最好的学校中挑选出来的。现在通知来了,他们将被送到杭州接受特别训练,同时还附有蒋夫人代表她丈夫蒋介石将军的祝贺。文福说,他过几天就出发。我能说什么呢?我也去。
  我们到杭州后,所有的飞行员都有幸参加了陈纳德将军,那位有一个女人名字的著名将军克拉拉·歇诺特举行的宴会。当然,那时,他还没出名,甚至还不是将军。可我记得飞行员们给他起了一个非常响亮的中国名字,“闪闹”,听起来很像“歇诺特”:“闪”,就是闪电,“闹”就是喧闹,喧闹的闪电正是飞机掠过天空时发出的声音──刹!这就是为什么要叫闪闹来教飞行员开飞机的原因。
  我也参加了那个宴会,当时不知老闪闹跟飞行员们讲了怎么一句话,所有的美国教练都像牛仔一样地尖叫起来,还把帽子抛到空中。
  但所有的中国飞行员还是安静地坐在那儿,只是微笑和鼓掌,直到翻译告诉他们:“闪闹说我们应该给日本人一个新的王国。”
  于是所有的飞行员就议论起来,大家说闪闹不会说给日本人新的领土。那么他说的是谁的王国呢?最后,讨论了很久,争论了很久,翻译了很久,我们才明白,原来闪闹是这么说的,“在你们的帮助下,我们不用把日本人送回老家,而要把他们送到未来的王国去。”于是大家都大笑起来,“原来他是说我们要把他们全部杀死!未来的王国就是地狱。”
  我还记得许多类似的争论。美国人说的是一回事,我们的理解又是一回事,大家都在和别人争论不休。一开头的情况就是这样,当时我们刚到杭州郊外的训练营,听说没地方好住。第一班的飞行员和他们的家属还住在临时平房里,只能兜兜圈子散散步,在自己人中间发发牢骚。后来我们知道了其中原因,原来美国人跟他们的长官说,中国飞行员没能通过考试,还不具备上天的条件。
  这么一来,第一班的飞行员就觉得他们不光输掉了一场考试,也大大地丢了整个中国的面子。许多飞行员都出身于中国显赫家庭。于是他们就抱怨他们的头儿,他们输掉考试是因为美国人只注重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什么皮鞋要擦亮呀,皮带要系紧呀,帽子要戴正呀等等。外国造的飞机都是些破烂货,当然谁也无法正常驾驶它们。这时,我丈夫所在的第二班的人嚷起来了,“别再浪费时间了,我们也要受训──为了救中国。”最后美国人同意给第一班加强训练,第二班也开始训练。但牢骚声并没有马上平息下去,因为我们还是没地方住。
  这就是当时中国的现状,忙于互相扯皮而无法并肩作战。不光是中国人和美国人之间如此,老革命党和新革命党之间、军阀和军阀之间、土匪和土匪之间、学生和学生之间也是这样──大家都吵个不停,就像太阳底下的老公鸡“喔喔”啼叫。剩下的人呢──女人和孩子、老人和穷人──就像胆小的母鸡,任凭大家把我们从一个角落赶到另一个角落。于是日本人就看准机会狐狸般溜进来,偷走了一切。
  第二班的飞行员和他们的太太最后总算住进了一个地方,那儿原先是一座庙,半山腰上有和尚们种的龙井茶,这是全中国最好的茶叶。和尚们把这地方临时让出来给部队住,因为他们相信空军将拯救中国。每个中国人都相信这一点:我们马上就要把日本鬼子永远赶出中国了。
  大多数飞行员睡在一个公共的大房间里。但如果你已有了妻室,或者你是一个美国人,就可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和一张狭窄的床。房间一头有个公用的厨房,还有一个没有暖气设备的浴室,里面有五只小木桶。有些美国人也来浴室洗澡,但幸亏他们一星期才来一次,一般是在周末晚上。
  我们的住房不太舒服。但我们没有多大抱怨,也许是和尚以一种非常聪明的方式欢迎了我们。我们到的时候正当晚春季节,山上早已是茶香扑鼻。听人说我们来得正是时候。那个星期是春光最明媚的时节,我们正赶上了天下最香最嫩的茶叶大丰收的时节,赶上了天下最美的西湖最美的时节,天气好像也是每天受到老天的保佑,日日晴朗。刚安下家的飞行员听到这个消息特别高兴,他们觉得胜利已经在望了。
  我们经常在黄昏时分三五成群沿着湖边漫步。一个说,“这是一年中湖水最清的时候。”另一个就会加一句,“瞧,太阳落在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