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节
作者:暖暖      更新:2022-07-08 12:27      字数:4884
  喵喵的,赶着投胎啊?死小子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
  我跟在后面气闷地腹诽着。
  半空中的风轻轻地拂过,撩起了他耳边的墨发,只是……他莹白的耳垂却泛起了一层粉色,仿佛上等玉石上,浮起了美丽的红晕……
  他脸红了?
  走得,不,跑得那么快,就是因为害羞了,脸红了,不好意思让我看到?
  既然这样,放开我的手就好了啊,干嘛还跟我欠他钱似的抓得那么紧,傻瓜。
  想着他那张极可能红的就像煮熟的大虾一样的俊脸,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莫名其妙的是,我停下了动作,乖乖地任他拉着同他一起向上攀爬。
  更诡异的是,我心中竟然还软了下,恶心一点来形容,就是泛起了柔柔的甜蜜……
  Oh;my lady gaga,傻瓜果然会传染啊!!
  只是……哎,也这么多年了……算了变傻就变傻吧……
  “你可想过,回去后去那里?阿婉……婉婉……”
  紫英还是闷着脑袋向前走,问完过后,特别是嗫嚅出最后那一句都要飘散在风中的“婉婉”过后,他的后脑勺似乎都快要冒烟,手上的肌肉也僵硬了起来。
  不就是换了个称呼,反应有必要这么夸张么?
  幻暝里宫的那种压迫地我不住后退的气势到哪里去了?果然是爆发了吗?不要看着人那么飘然若仙的,本质上,小紫英还是个纯情少男啊╮(╯▽╰)╭
  (作者吐槽:哈,你这语气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要个“众花从中过,片片都沾身”的以后花柳死你?)
  我用着平常的语气回答:“啊?这个……我还真没有想过。”
  小紫花明显松了口气:“那一起回青鸾峰怎么样?天河菱纱打算住在那里,怀朔也会在那里养伤,我也想去那里……望舒剑的事情,我很在意……天河他爹带走了师公的手札,我想……”
  “嗯。”
  我垂下了眼帘阻住了他的话,嘴上却欢快地答应着。
  没用的,去了青鸾峰也没用的,谁也解决不了望舒的事情,除了我……
  “婉婉,你还没有去过青鸾峰对吧?那里,是天河从小长大的地方……就像你梦想中一般,山清水秀,钟灵毓秀……”
  紫英清润的声音中漾出了丝丝温柔:“……夏泛碧波,冬赏红梅……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垂下头的我,似乎依然可以看见那晶亮眼眸中闪动的璀璨星光,我咬紧了嘴唇,只轻轻地答道:“嗯……”
  我一直都很喜欢青鸾峰,只是……
  通天梯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长,跨过最后一道阶梯,一方散发着蓝紫光晕的神台便在眼前开阔延伸,似乎要和远方沉沉的天幕连为一体。
  螭龙护栏,朝凤浮纹,月神的神像迎风而立,只觉得浩气凛凛,仙姿翩然,不可亵渎。
  奚仲回身,微微颔首道:“请诸位上尊神台。”
  天河、菱纱、怀朔缓步进入了中央巨大而繁复的阵法,紫英拉着我也跟了过去,在擦过归邪时,他垂头嘴唇微动,他在轻声说着:“你要幸福。”
  ——你要幸福。
  我猛地抬头,却见他闭上了紫眸,周身灵气流溢,全神贯注地为奚仲护法。
  奚仲沉眸结印,滚滚灵力激地他长衫翻飞。
  阵法慢慢发动,散发出了淡淡的幽光。
  紫英踏进了阵法,年轻的眉眼之间,充满了回家的喜悦。
  他正要回头,我却抽出了胸襟中的百鸟朝凤簪,狠心刺向他的手……他亲昵拉住我的手……
  趁他吃痛的时候,我抽回手,使劲推了他一下,他向后猛退一步,我也摔出了阵法。
  原本属于姜氏的金钗就这么坠到了幻暝的尊神神台,清脆作响。精致的步摇串珠碎了一地,淋淋散散地就像溅散的水珠。
  就在这时,盈盈绿光冲天而起。
  阵法全面发动了。
  紫英被挡在了里面,出不来。
  众人都惊呆了。
  我趴在地上,艰难地说道:“对不起,紫英,我不能这样回去……我不能回去。以后,大家就麻烦你照顾了。”
  壁障就像化不开的迷雾,浓密厚重,结界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狠狠地拍打着荧荧壁障。
  壁障纹丝不动。
  尾羽点翠,振翅欲飞,我只是死死地盯着华丽钗尖的点点血迹,虽然只有一丝,却依旧红地触目惊心。
  我闭上了眼睛。
  终于……我终于做了最恰当的选择……
  我不回去。
  我不能回去。
  紫英,昆仑山是大家一起生活的地方,我、你、怀朔、璇玑、宗炼还有很多我知道名字,却看着面熟的人。
  清晨提神万分的冰寒,顺着屋檐滴滴落下的雨帘,被夕阳拉的长长的背影……
  多少美丽的记忆在那里酝酿、沉淀,最后浓缩成了一颗颗五彩的糖豆,永远散发着甜蜜的芬芳。
  我不能回去同玄霄一起修行双剑,亲手毁了那些见惯了的石屋阁楼,我不能把抹杀那些鲜活的苍林湖水,我不能把心中最初的家,变为一片森然的冰山雪地。
  大战的伤亡已经够惨烈了,无论是琼华还是幻暝,我不能再看着那些熟悉的容颜消失在我眼前。
  不过……
  我更不想就这么眼睁睁地死在你面前……在你面前,就这么一点点地虚弱、昏迷,最后苍白、冰凉地消散在空气中……
  或许我就像樱花那般自私,不让你瞧见凋零成泥的苦楚,只希望你能永远记着瞬间飘落时那种华丽绚美的震撼……
  相信望舒也不想这样伤害我,可是,没有羲和的支持,她的寒气还是会一天天侵蚀我的身体。而这寒气也会反噬运功驱寒之人,当年云天青就是这样去的。
  我担心在我昏迷不醒之际,无法阻止你,怕你不顾一切地替我驱寒或者做出更孤注一掷的举动。
  就算是我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吧……可是……我害怕我回去过后,你就真的这么办了……
  更何况,无论你怎么努力,也都没用啊……杯水车薪,石牛入海,望舒的寒气会日益深重,我会一天天地憔悴衰弱。
  以前,我窥视过姜氏的梦境,知道这种守护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的感觉是多么惨痛,多么绝望……我……我不忍心让你也这样……
  只是,若不这样,你就要陪我留在旋梦。
  就像我之前在幻暝宫中说过的一样,这里是妖界,人、妖之间终是茫茫殊途,难道你就成天守在我这个不人不妖的怪东西身边?
  紫英,你正处在人生绚丽的时段,你也有自己的梦想,我不能纵容你的任性,更不能这么软弱地把你困在这里,自私地斩断你即将展翅而飞的美丽羽翼。
  所以,我不回去,便是最好的结局。
  最最合适,最最恰当,最最完美的结局……
  可是……可是……为什么……
  我会觉得如此难受……
  归邪抛下魇魔之枪,跑过来扶起跌坐在地上的我,不停帮我擦拭着眼泪,满面心疼。
  我这才发现,脸上已经濡湿一片了。
  莹绿色的壁障就像黑猫的碧眼,诡异莫测。
  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划过了壁障,紫英似乎抽出了飞雯焕日在使劲劈砍着。
  只是幻暝漫原野紫晶妖力凝聚成的法阵,却又怎么是凡人可以破坏的?壁障依然没有一丝裂痕。
  可那钝响却不气不馁,一下一下,越来越剧烈,刺耳涩牙,仿佛离群的孤狼垂死之际不甘的悲鸣,听得我的心不住地战栗。
  我强绷着叫了出来:“紫英,你不要这样。我说过了,我不回去!!”
  “不,你说谎,”紫英也大声回应着:“你想回去的……不然为何你的声音为何在颤抖?阿婉,你说谎!”
  我咽泪吞声:“你胡说什么,我不过是寒气又犯,被冻得发抖罢了。”
  “你说谎,你又说谎!阿婉你这个骗子,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从来不肯对我说真话,你是个没有心的人,你是个没有心的骗子……”
  障壁那边的,紫英的喊声撕心裂肺。
  他扔了长剑,一下下撞击地着壁障。
  壁障凶险地扭曲着,只是在下一刻便有恢复原状。撞击的声音震天动地,他是那么疯狂万分,那么不管不顾,仿佛那身体已经不属于他自己。
  “阿婉——————!阿婉————!”他一声声凄厉地叫喊着。
  没想到他的会有如此疯狂的举动,我呆了,推诿的话,一句都说出不来。
  突然一滴鲜血溅上了壁障,接着又一滴,又一滴,仿佛盛放的赤色血莲,映着祖母绿的障壁,说不出的诡异凄绝。
  喊声到最后变成了哽咽的哭泣声,可他还是狠狠地冲撞着障壁,鲜血越来越多,顺着壁障缓缓流下,就像无尽的血泪。
  “不……紫英,你不要这样……”我的泪水喷涌而出,“你不要这样,紫英,紫英,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十九年后琼华梨花林……”
  我顿住了。
  本来想同他定下琼华梨花林再见的约定,来安慰下他,只是我突然想到,十九年后,昆仑琼华在哪里?
  而我……又在哪里?
  我……不能再骗他了……
  眼泪流到了嘴里,眼前一片模糊,我只能不停地低喃着:“对不起……对不起……紫英……紫英……对不起……”
  最后,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死命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崩溃。
  归邪紧紧抱住了我,颤抖着,心痛着,一言不发。
  奚仲叹息着结出了最后一个咒印。
  哽咽声消失了,障壁消失了,紫英……也消失了……
  回去了,你还是回去了。
  我望着空无一人、暗淡无光的阵法,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紫英,你知道吗……你在幻暝宫向我伸出手的时候……我……是多么想握住……从此……不再松开啊……
  寒气终于抑制不住的翻腾,我昏倒在了归邪的怀中。
  望舒飘渺的声音在脑中不住地回荡:“吾的主人啊,琼华的剑柱已成,昆仑飞升在即……”
  抉择(三) 。。。
  眼前有光怪陆离的情景,耳边有匪夷所思的声音,呜咽声、金铁交接,风雪的呼啸。
  我在哪里,为什么会这么冷?
  紫英……
  我还是骗了他啊……
  在最后那一刻,我还是推开了他,狠心看着他消失在结界中,自己留了下来……留在了幻暝……
  铺天盖地用来的冰寒,凌厉地,肆虐过身体的每一处。像是无数把刺破血肤的利刃在刮割着骨肉,似乎每一滴血液都被冻结,每一个细胞都在无声地惨叫。
  难受,真的是太难受了,我不要再这么难受下去……放弃吧……不要再坚持……不要再难受下去了……
  只是在混沌无尽的寒冽之中,望舒的声音却在渺远地回响。
  ——吾的主人,琼华已开始飞升。
  琼华已经脱离山体,飞向昆仑天光处了吗?
  不过,这个时候,琼华里应该还有很多修行低微,无法抵御严寒护住心脉的弟子……山下的播仙镇、月牙村里,应该还有更多虔诚而惶恐的住民和行商……
  脑海中,还残留着一些片段,亦真亦假,亦梦亦幻。
  扉衣咬牙拾起聆空最后留下的匕首,浑身是血地冲向了已经杀红了眼的琼华弟子。
  觉珑纱收敛着瞳幽瞳寂的残尸,颤抖地,泣不成声。
  似乎突然衰老了很多的束幻爷爷站在幼幻的坟前,双目空洞地叹息:儿子死了很多年,现在连孙儿、孙儿也死在人的手里,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琢韵的头就这么横着飞了出去,脸上,似乎还留着他的鲜血,它喷地那么高,溅地那么猛……
  即使我活不长久,可是我……我……再也不想看着有谁消失在我眼前……
  即使我要死,也不能是这个时候……我不能这样,我要做些什么,哪怕那力量微不足道,我也要做些什么……
  我拼命想抓着什么,可就是一动不能动,好像手脚绑住了被帮助了一般,身体麻木冰寒,仿佛在数九严冬裂冰落入了寒潭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