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桃桃逃      更新:2022-07-04 09:38      字数:4941
  「哈。」普通人会那么无聊参观一座乡下墓园吗?那里可没埋什么知名人物!
  强纳森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棕眸闪过某种光芒,「接下来不如请你帮忙如何?」
  「我?你们要我问案?」矢岛薰蹙眉,「你明知问案是警方的责任,我们侧写官不能插手的。」
  「我知道,但我们跟乔先生之间有很严重的语言沟通障碍。」
  「沟通障碍?」
  「他只会说中国话跟英文,而我们这些乡下警察中文跟英文都不怎么样。」强纳森凉凉说道,「相信博学多闻、精通数种语言的矢岛小姐一定能充当我们的翻译。」
  他在嘲讽她。
  矢岛薰敏感地听出强纳森语气的讥刺,翠眸不禁一冷,但她只是静定回应,「既然如此,我很乐意权充贵局的翻译。」
  「很好。」强纳森淡淡地笑,领头旋身,走进问案室。
  矢岛薰跟著进入,高跟鞋在地面敲出清脆规律的声响。待她窈窕的身躯终於在中国男子的面前落定时,他才恍然从沉思的世界里惊觉,扬起头来。
  深邃的黑眸定定凝住她。
  她倒抽一口气,有数秒的时间呼吸困难。
  那样深邃、意味深刻,又隐隐蕴著玩世不恭的眼神震慑了她,她躲不开,只能狼狈地被钉在原地。
  接著,两瓣俊朗的唇微扬,逸出清隽好听的笑声。
  「你就是矢岛小姐吗?」他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躯居高临下地逼近她,「在下乔石。」
  她微微晕眩,在怔然与他右手相握后,才蓦地惊觉自己的失神。
  他是个嫌犯啊,而她竟然任由他潇洒悠闲地与她握手,仿佛两人是在某种宴会场合相遇,而不是在这狭窄阴暗的问案室!
  而且,他是怎么知道她姓名的?
  「我想,强纳森组长已经告诉你我来担任你们的翻译吧?」她说,强迫自己直视面前微笑魅惑的嫌犯,紧紧咬住牙关。
  「翻译?」他似乎有些惊讶,微微挑高浓眉。
  「是的。请坐。」她示意他坐下,跟著与强纳森在他对面坐定,「你说你来自中国?」
  他点头,跟著补充,「上海。」星眸闪过灿亮辉芒。
  「上海?」她不明白他为何特别强调,微微一愣,「就是那迷人的东方之珠吗?」
  「不错。矢岛小姐既然听过上海,想必也听说上海男人特别温柔体贴吧?」他微笑问道,口气淡淡轻佻。
  她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在──挑逗她?一个杀人嫌犯挑逗她?而她,竟然有一瞬间还心跳一停?
  莫名怒火悄悄在矢岛薰心底燃起,她气他,更气自己。
  「我没听说过上海男人任何事。」她凝眉,抿唇,端出最严肃的神情,「我只想听你告诉我,为何你今天下午会出现在多罗郡三号墓园?」
  「我说过了啊,我只是开车经过,顺道参观一下而已。」
  「参观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墓园?」她冷冷望他。
  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或许对你们而言那座墓园没什么,可对我们中国人而言,西方墓园还是很有趣的,不论是坟墓的雕刻,或墓碑上的纪念文字,都挺有意思的。」
  「所以你纯粹只为了研究雕刻和纪念文字才在那座墓园徘徊?」
  「是的。」
  「没有任何其他的原因?」她假装平和地追问。
  他微微蹙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倾身上前,翠眸紧盯他俊秀的面孔,「玛丽?乔这名字对你有任何意义吗?」
  「玛丽?乔?」黑眸闪过怪异的锐芒。
  矢岛薰心一跳,感觉自己似乎逮到了,她深深呼吸,眸光不曾须臾稍离乔石的脸庞。
  后者默然半晌,终於,微微一笑,「你是在向我问案吗?小姐?」
  「不错。」她自齿间逼落,看不惯他到现在还故作冷静。
  他望她半晌,蓦地伸手支额,唇间迸落清朗的笑声。
  他笑得那么畅快,那样开怀,像发现什么可笑到极点的事情一般──
  矢岛薰娇容凝霜,「你笑什么?」
  他没回答,摇摇头,俊容首先转向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强纳森,「你没告诉她吗?」
  后者双手一摊,「看来是矢岛小姐误会了。」
  「误会什么?」她锐声插口,眸光在两个男人之间交互来去,胸膛隐隐漫开不祥之感。
  「请看我的护照跟签证,小姐。」乔石一面说,一面自牛仔裤后口袋掏出证件,「上面写著我是前天才入境哈斯汀,因此,我不可能是多罗郡四桩连续谋杀案的嫌犯。」
  矢岛薰抢过护照,急速翻阅著,在其中某页发现哈斯汀的入境章时芳心不禁一沉。
  不错,日期确实是前天。
  她转过秀颜,瞪视强纳森,「这护照是真的?」
  「是的。」他点点头,「我们用红外线确认过了。」
  「你──」她面容刷白,嗓音气得微微发颤,「你竟然故意误导我……」
  「我可没有,小姐。」强纳森举高双手,作投降状,「我只是请你进来翻译,可没说乔先生就是嫌犯埃」
  她被整了!就这么简单!
  瞪著强纳森状若愧疚,其实暗暗得意的神情,矢岛薰明白自己被这个地方警官狠狠耍了一记。
  她更明白,自己绝不能因此失去镇静,否则只会增添多罗郡警局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
  只这么一转念,她原先愤怒焦躁的心绪便逐渐平定下来,面容重新恢复一贯冷静,「既然多罗警方不认为乔先生是嫌犯,那我便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说著,她起身就要离开。
  强纳森拦住她,「等一等,矢岛小姐。」
  矢岛薰转头瞪他,「还有什么事?」
  这家伙还想怎样?他侮辱得她还不够吗?
  强纳森仿佛没察觉她隐聚的怒气,只是淡淡微笑,「事实上,我们之所以请你过来,是因为乔先生告诉我们一些很有趣的事,我们想听听你的意见。」
  「什么有趣的事?」
  「他给了我们另一种凶嫌的侧写。」
  「什么?」矢岛薰一惊,脑海瞬间空白,数秒后方将眸光调往依然坐在椅上的男人。
  他闲闲地躺落椅背,双手在后脑杓交握,依然是悠然自得的模样。
  「你对我的侧写有意见?」她质问,一字一句从齿间迸落。
  「不敢说有意见。」他浅浅地笑,「只是有些不同的看法而已。」
  她重新落坐,冷冷瞪他,「愿闻其详。」
  「嫌犯大约三十多岁,仪容整洁,也许长得还不错,但肯定有某方面的缺陷,有可能天生驼背,又或者有口吃。他已婚,或者跟女人同居,喜欢宰制女人。他很聪明,智商极高,却因为自身缺陷遭受社会排拒,曾经在工作及异性上遭受极大挫折。他可能是电工或电脑工程师,或从事其他需要一定专业技能、却不需跟人打交道的工作。他痛恨女人。」
  矢岛薰听著乔石洋洋洒洒的叙述,怔然。
  这男人是谁?为什么他像是几乎不需经过任何思考,便能组织这一大段有条有理的侧写?
  她不敢相信。
  最不愿相信的,是他推论嫌犯在人际关系上有困难──这完全推翻了她之前认定嫌犯交游广阔的侧写。
  他──是故意来找她碴的吗?
  翠眸一瞪,「你是谁?凭什么自以为是提出对嫌犯的侧写?」
  「我什么也不是,只是个无名小卒。」对她的挑釁他只是淡淡一笑,「不过曾经修过几年犯罪心理学。」
  「你看过这件案子的资料吗?」她问,蓦地转头怒瞪强纳森,「你怎么可以让一个不相干的人看案件资料?」
  「嘿,小姐,你别误会,我可没让他看任何资料埃」强纳森大呼冤枉,「是乔先生自己在我们的问话中推论出来的。」
  「事实上我是看过一些本案的资料。」乔石插口解释,「我在来哈斯汀的飞机上,看了一些关于本案的相关报导。」
  「所以你便据此侧写本案的嫌犯?」
  「不错。」
  她怒视他,良久。
  「你为什么推论嫌犯在人际关系上有困难?」这是她最关切的一点。
  「那你又为什么推论他能言善道,交游广阔?」他反问。
  「因为他让尸体摆弄姿势。」矢岛薰解释,虽然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不相千的人解释,「这表示他对女人有极强烈的宰制欲望,他瞧不起女人,藉著物化女人得到满足。我推论他与异性的关系无往不利,因为太容易到手了,所以更瞧不起女人。而且,」她顿了顿,「如果不是具有相当的魅力,又怎能在公路上游说陌生女子上他的车子?」
  「你推论得很不错。」他微笑赞赏,「但只有一点有问题。」
  「哪一点?」
  「他不是让任何『陌生女子』上他的车子,而是『妓女』。」
  「妓女?」她一怔,「那有什么分别吗?」
  「他不需『游说』妓女上他的车子,只要给她们钱就好了。」
  「只要给钱……」矢岛薰喃喃重覆,蓦地,脑海灵光一现,心跳跟著加速。
  她──似乎错了……
  「他专挑妓女,而不找其他良家妇女下手,这表示他在与女性的交际上有问题,他无法说服她们接近他。他恨女人,却只挑妓女下手,因为她们在他眼中是低等生物,不值一顾。」
  「那么他之所以摆弄尸体,除了权力欲,同时也是宣泄对女人的愤恨?」
  「是的。我猜想他成年以前在异性关系上一定遭受许多挫折,也许高中毕业时鼓起勇气邀请女同学当舞伴,却徒然招来嘲笑。」
  「是埃」矢岛薰怔怔然,在乔石的描绘下,她几乎可以看到一幅画面──一个镇日捧著书,既口吃又驼背的高中男生怯怯地邀请女同学跳舞。
  可当他遭受一次又一次残酷的拒绝,那聪颖的眼眸开始抹上激烈的恨意……
  一念及此,她不觉打了个冷颤,翡翠双眸迷蒙地凝定乔石。
  后者静静持住她,好一会儿,才转向强纳森,「我建议多罗警方可以将目标暂且锁定这样的男人,而且,不妨从警察经常聚集的酒吧查起。」
  强纳森一愣,「为什么?」
  「因为这样具有权力欲的嫌犯,通常渴望从事具有公权力的工作,」矢岛薰飞械化地开口,主动替乔石解释,「即使他们无法成为军人或警察,也会藉著接近他们得到自我满足。」
  虽是对著地方警官解释,可她眸光却一直紧盯乔石,片刻不离。
  「没错,就是这样!」乔石笑道,一面懒洋洋地鼓著掌。
  她瞪他。
  就算在这么严肃的时候,他神态还是如此漫不经心,悠闲慵懒得令人生气。
  而她,竟然败在这种人手下……
  她输了,却无法心服口服。因为她不信自己的判断竟会输给一个门外汉,而且是这样一个漫不经心的门外汉。
  简直──可恶!
  「你──究竟是谁?」她再问一次,再怎么强装冷静,语气仍掩不住微微激动。
  「我说过了,」他淡淡地笑,黑眸闪耀璀光,「在下只是个smallpotato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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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他说他只是个小人物?」清隽的嗓音在阔朗豪华的会客厅里扬起,蕴著微微好奇。
  「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矢岛薰旋身,瞥了眼正优雅地靠在义大利沙发旁啜著锡兰红茶的好友。
  后者一双湛亮的蓝色眼眸正灿灿地盯著她。
  她翻翻白眼,「安琪莉雅!我不想知道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说著,她重重躺落沙发,纤雅的上半身与沙发柔软的后背紧紧密合。
  安琪莉雅?罗兰?哈斯汀──哈斯汀王国年轻貌美的女王眨眨她那像是聪慧,又似乎淘气的眼眸,「我什么也没想埃」她娉婷来到矢岛薰身后,弯下上半身,鼻尖俏皮地嗅了嗅,「你身上还是这么香,薰,是玫瑰的味道吧。」
  「是又怎样?」
  「玫瑰不好,太多刺了。」
  「多刺?」矢岛薰不解,「什么意思?」
  「会吓走男人的。」安琪莉雅在她耳畔吹著气,意味深刻。
  矢岛薰扭头瞪她,好一会儿,「如果他们那么容易受到惊吓的话,尽管离我远一些,我不在乎!」
  「是啊,你是不在乎,可是那些迷恋你的男人可惨了。在你眼底,他们还比不上一桩凶杀案来得重要吧。」
  矢岛薰不语,只是轻轻冷哼一声。
  安琪莉雅笑了,她直起上半身,「我真羡慕你啊,薰,普通女人得天天擦香水才能保持这样的清香,可你却只需要沐浴乳就够了。」樱唇微微一噘,「我真嫉妒你。」
  「别闹了,安琪莉雅。」矢岛薰才不信她装可怜那一套,「全欧洲最古灵精怪的女王会嫉妒我?你才是那个令所有男人牙痛的女人吧。」
  「呵呵,牙痛不敢当,说我让他们头痛还差不多。」安琪莉雅浅浅微笑,「真正令欧洲男人牙痛的是蓝吧。」
  「是啊,蓝。」
  说到另一个好友裴蓝,两个女人都同时静默下来,心绪再也不能如方才一样戏谑轻松,逐渐沉重。
  「还没有她的消息吗?」半晌,矢岛薰首先打破静寂。
  「嗯。」安琪莉雅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