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别克陆上公务舱      更新:2022-07-04 09:38      字数:4761
  好,也许他不认为他是在对她放电,是她自己想偏了,误会他的眼神和举止都已经超出了寻常朋友的界限;误会他每次望着她时,蓝眸里闪动的炙焰是代表着什么。一切都可以当成误会,然而她必须再多教导他一些观念——虽然将他训练成一个完美无缺的优质男朋友也轮不到她独占,但是为了那位叫盼盼的无辜女孩好,她还是要说。
  「一个有了女朋友的正常人,不应该抱着其他女人到床上睡,即使你是为了治她的认床癖也不行!万一女朋友在床上发现一根不属于她的头发,一定会和你吵得天翻地覆,就算你认为借床给女人,只要没做什么坏事情就不属于背叛,但是女人通常无法忍受这种事,就好比你看到盼盼小姐床上也躺着另一个男人,她虽然告诉你,她和那个男人清清白白的,但是你看在眼睛里,不会觉得很愤怒吗?将心比心,你做何感想?」对不起,盼盼小姐,先借你来当例子,请别介意。
  「盼盼?」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名字,而且还冒出更奇怪的例句?唐虚怀背靠着墙,面向她。「盼盼床上有另一个男人?这没什么呀,我今天去找她,她床上的的确确躺着另一个男人。」
  「你一点都不生气?!」等等,他一定是误会了她的举例。「我说的男人不是那种零岁以上,幼稚园以下,还来不及长成兽性的小男孩,而是大男人,这样你也无所谓?」
  「我讲的也不是零岁以上,幼稚园以下的小男孩呀,那个男人看来有二十六、七岁吧。他躺在盼盼床上还满天经地义的。」
  「天经地义?」这是一个男朋友该说的话吗?
  经过这几句交谈,唐虚怀已经摸透了梁宛歌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有他为何被封为贱男人的始末。
  「黑盼盼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床上躺的是个男人或是只大鸟,都不是我能管的。」唐虚怀的表情在笑,尤其看到梁宛歌突然大松口气的脸色。呵,非常的可爱,她自己一定没发现。当她搁在胸口的手无意识地拍拍心窝时,他笑意更浓。「所以,我床上躺了谁,盼盼也管不着。」
  「……可是你不是对她很好?你跟她说话的口气好温柔……」
  盼盼,你不要哭了,好,别哭……我听了会心疼的,我马上到,马上,等我。
  我听了会心疼的……
  这种温柔的语气,说他和黑盼盼没关系,她真的不相信。
  「我把她当囡囡在看待,忍不住就像对小朋友说话一样,她那张骗死人不偿命的脸让我常常在帮她打针时,还会拿糖哄她别哭哩。」
  不知怎地,他说得这么简略,她竟然选择信任他,是因为他脸上没有半点心虚,还是他眼神清澄的像湛蓝湖水,不带杂质?
  「好了,你还有什么男朋友应该学习的观念及应尽义务,再继续开导,我洗耳恭听。」全天下最乖巧听话的学生都比不过他此时此刻的态度。
  「……盼盼小姐不是你的女朋友,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说出来全变成笑话。」最后头那句只沦为嘀咕自语。
  唐虚怀从阶梯站起身,拂拂西装裤,双臂朝她摊开。
  「那么,现在我可以抱你上楼了吗?」
  第六章
  梁宛歌呆呆看着头顶那盏刺得她眼痛的灯,有点像从唐虚怀的床上眺望天花板的感觉——那天被他抱回三楼,她睁眼到天亮所看到的景象。
  「我只是去替盼盼出急诊,她床上那个男人整个背烧得焦黑,她很心急,如此而已。」
  唐虚怀那时是这么补充的。
  事实上他不用多说,她根本就没有怀疑,所以听得漫不经心。
  「我不是那种有了女朋友还会去招惹别个女人的贱男人,放心。」
  她那时背对着他,听到他的安抚,她有些好笑地在心里回道:关我什么事,我放心什么?却又不得不承认,当她相信黑盼盼之于他只是个朋友,她确实觉得呼吸顺畅许多。
  她讨厌她与他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女人是很容易受暗示的动物,只要一些些特殊对待或是特别眼神,都会让女人陷入幻想的情境,她隐约能感觉他对她是有不同于其他人之处,但是又不愿意马上胡思乱想地编织虚无的恋爱梦,她不希望哪天听到他口中说出:「我把梁宛歌当囡囡在看待,哄她就像哄小孩子睡觉。」
  那种下场很惨吧。
  尤其是掏了心肺,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打击更大。
  要嘛,就请干干脆脆的,直言说明他对她的捉弄是何用意,如果纯粹想吸引她的注意,那么他成功了,但如果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有趣,那么就请滚远一点,她对这种行径十分不齿。
  「放松心情,麻醉药生效后就当睡一觉补眠,等你醒过来,就会变回小美人一枚。」刺眼的灯光间,加进了唐虚怀的俊脸,他俯望她,弯着腰,双掌抚捧着她的脸。
  梁宛歌躺在手术台上,等着让人切鼻划脸地料理第二次。
  「……睡一觉醒来也不可能变成小美人好不好。」这么困难的要求,加诸在她身上,不如一刀划断她的脖子,让她重新投胎比较有效。
  「当然行,把歪掉的硅鼻骨拿出来,再把双眼皮拆线重缝,下巴骨再削得润圆,就是小美人了。」
  「……说得好像我整型前就多美似的。」她自己长什么模样,她自己最清楚,要构得着美,还有待加强。
  「你丑吗?」他反问,仿佛她问的问题有多好笑。
  「你瞎了吗?」她堵回去。
  唐虚怀双手长指轻轻滑动,让梁宛歌有着被抚慰的舒服感觉,麻醉药开始侵蚀她的神智,她眯着眼,视线里的他逐渐变模糊。
  「你记不记得你上我诊所时,我问你希望整型到什么地步,你回了我什么吗?」
  梁宛歌没再回答,因为她在麻药的作用下,失去意识。
  唐虚怀却没有因此闭嘴,他在她唇上轻啄,她睡着了,他也不想偷袭,所以只是淡淡刷过。
  「你说,「你觉得怎么样算美,就怎么样下刀好了」。」
  他记得她说这句话时,根本就不在乎他会怎么动手,当时他就很好奇,她的反应一点也不像其他上门来求变、求美的女人,尽力告诉他哪里哪里要削小一点、哪里哪里要垫高一些、哪里哪里要割得仔细,反而全权让他处置。
  她硬要他在已经觉得美的脸上再动手术,她绝对猜不到,他拿着手术刀在手术台旁发楞了多久,想从眼睛下手也不对,想料理鼻子也不对。
  他找不到下刀的地方,但又一定要动手,犹豫不决的结果,当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觉得当你踏进诊所,脸上洋溢浅淡的无所谓和无趣,抿嘴说着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心不在焉听我解释手术的过程和注意事项,那副模样……最美。」
  ※ ※※ ※※ ※「嗨,梁宛歌,好久不见。」
  梁宛歌站在浴室镜子前,和久违的「正常」脸孔打招呼,镜子里的脸蛋回她一个眼熟的笑容。眼皮没再一只松垮、一只浮肿,鼻梁回复原有的笔直,虽然不挺,但总比镶在脸上是歪的好,唯一有改变的地方就是她的下颚,修饰得比她天生的下巴还要漂亮,让她的轮廓变得更精致。
  可见唐虚怀还是有几下真本事的。
  胡乱拨拨头发,梁宛歌打开浴室门,门外坐着囡囡娇小的身影,双臂环着膝头,将自己抱成一颗小球,那双水灿的童眸直勾勾盯着她。
  「囡?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梁宛歌蹲下身子,和囡囡保持等同的高度。
  「你的脸恢复了。」
  「是呀,好看吗?」
  「普通。」
  梁宛歌以指轻弹囡囡的额心,「小孩子嘴巴要甜一些啦。」不然怎么讨人喜欢?
  囡囡抚额呼痛,撅嘴瞪她,抱着双腿的童臂收紧了些。「因为你的脸弄好了,所以你要走了,对不对?」
  「应该吧,唐医师说要等上几个月再动整型手术比较好,这段时间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这里呀,我有我的家人和工作要顾,骗他们说要到国外出差一个月已经是极限,再不回去就会被他们怀疑了。」所以她打算明天晚上就回家,等唐虚怀订下整型的时间,她才会再来。
  「每个病好的人都会离开这里,我知道。」囡囡的神色虽然是「我懂天下无不散的宴筵这道理」,但语气很明显就是不开心。「先生说这里是医院,来来去去是很正常的……」
  「可是你舍不得我,对不对?」
  囡囡脸红想反驳、想否认,但违心之论就是说不出口,蠕蠕小嘴,抖动的程度像是随时随地就能「哇」地大哭。
  「……你一定要走吗?不能……留下来?」良久,囡囡嗫嚅问。
  「我会回来看你的,我每个星期都带你出去玩,去游乐园、去水族馆,你有没有去过动物园?」看到囡囡摇头,她接着说:「好,我们也去动物园,然后我偷偷带你去吃垃圾食物,我们一人一桶炸鸡,狂吃到饱,那天拒吃任何青菜,好不好?说不定我还可以带你到我家过夜,星期天再送你回这里,星期六晚上我们就可以躺在床上聊一整夜。」
  「说得这么美好,一定是骗小孩的……」这种手段她从小被骗到大,骗到已经不会那么轻易再像个蠢小孩,欢呼几声就任大人摆布。
  梁宛歌偏头想了想,灵光一闪。
  「好吧,就先让你透支一些好处啰!囡,我们今晚一块睡,怎么样?」
  「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
  「可是妳不是要和先生睡?」这样哪有她睡的位置?
  梁宛歌差点仆倒在地,这种话从五岁小女孩口中听到,实在是会让她这个二十五岁的大人吓出一身冷汗。
  「囡,呃……这个、我……不是,他睡觉,呃,就是睡觉——」她像个僵硬生锈的机器人,每个字都发声艰难。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囡囡嘟嘴。
  梁宛歌深深吸气,「总、总而言之,今天晚上是我们两个女人的lady's night,所有男性生物都滚一边去。妳要不要跟我睡?要就去拿你的枕头到我床上噢。」
  「嗯,要!」囡囡总算笑开了脸,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抱着小枕头再跑出来,牵着梁宛歌的手,难掩蹦蹦跳跳的雀跃脚步。
  梁宛歌发现囡囡喜欢人的方式很像头幼猫,不让人先走近她,除非她允许,而她一旦愿意接纳你,就会腻着你不放,仿佛安全感相当微薄。
  一张单人床,要挤下一大一小的女孩并不是太困难,不会让人挤得不舒服,反而像是窝在一块儿取暖般亲近。
  「然后,大野狼就说,嘿,我要从哪一只小猪开始吃呢?就是你就是你,你看起来又肥又软,咬在嘴里一定非常非常的美……味……」
  说故事的声音慢慢停下来,因为听故事的小孩睡着了。
  要强求一个五岁小女孩彻夜不睡和她聊天,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囡囡已经硬撑了好久,超过一个小孩子该上床睡觉的标准时间,也难怪没听完故事就已熟睡。
  梁宛歌拉高棉被,盖到囡囡的肩膀,囡囡依在她身边,脑袋瓜子已经没躺着她自己的小枕头,完全横越到梁宛歌枕上。
  梁宛歌看着床头的钟,差不多到了唐虚怀固定上门来打扰她的时候了,她有先见之明,所以今晚没锁门,让唐虚怀没有借口以敲坏她的门板为己任,吵醒囡囡。
  脚步声停驻在门前,她不用去看也知道门外那家伙正一手握住门把,一手高高举起,准备在确认门把上锁时就会用尽力量狠敲下来,绝不留情。
  不过情势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只用了一成力就转开喇叭锁,整个人踉跄半步滑进梁宛歌房里,立刻被轻嘘声给制止发言权。
  「囡囡睡着了。」梁宛歌先发制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睡?」很快进入状况的唐虚怀压低声音问。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囡囡这么粘人。
  「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家,她好像很舍不得我,那表情看起来像快哭了,害我也好难过,所以我提议让她和我一块睡,两个人多相处些时间。」她回得也很小声。
  「那我呢?」
  梁宛歌失笑地看着此时说话口吻和表情都很失宠的唐虚怀,拜托他别露出如此酸涩委屈的模样好吗?「你别和囡囡争这种丢脸的待遇噢。」羞羞脸。
  「我不会争,但是我要求公平对待。」唐虚怀来到床边,抱起囡囡。
  「你要抱她去哪里?」
  「她睡熟了,不会发现你没在旁边,所以让她回她自己的房间睡。」他的态度根本就像一个想和老婆独处温存的急色老公,却发现两人的小孩大刺剌占着他这一家之主的床位,妨碍他「疏通欲望」,所以一心想把小孩给丢出房间。
  「不行!要是她半夜醒来或是隔天睡醒,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自己床上,她会气我骗她,而且我也不打算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