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热带雨淋      更新:2022-07-04 09:08      字数:4824
  ……不管怎样,他们应该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了,双真松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石头上养精蓄锐。
  四处看了看,他发现他们是恰巧被断裂的石柱救了一命,柱子撑开了一个空间,才得以让他们不至于被压住。只是他可不大敢相信这会很安全,废墟里面毕竟太不稳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压成肉饼吧。
  双真观察着自己身边的情况,开始绞尽脑汁的想一旦发生情况应该怎样应对。
  暗淡的光线中寂静而沉默,尤其还时时飘来血的气味,让人很容易想起很与可能就在附近的被压成肉酱的尸体。死亡的气息挨得那么近。
  某人有些受不了了。
  “说话。”芸帝命令道。
  双真莫名其妙:“说什么?”
  “随便。”
  “可我没什么要说的呀。”
  芸帝皱起眉:“怎么那么多废话?我让你说你就说。”
  双真看着一脸不悦的芸帝,想想也是,总不能惹恼了大人物,回头还是自己吃亏。双真乖乖从命,问道:“陛下想听什么。”
  芸帝想了想:“说说你自己的事好了。”
  双真不禁苦笑:“我不过就是个打剑的,生活无趣得很,怕是没有什么可以娱乐陛下的。”
  芸帝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这个人并不像表面那样害怕他,尽管他也不敢反抗。反正等着也是无聊,他来了兴致,开始在双真身上找消遣。
  “你的力量明明很强大,为什么不去做一点更能功成名就的事?”
  双真自嘲道:“我天生胆小,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更不想挑战危险的事情,能好好的造剑好好的过日子就够了。”
  “那不是浪费了一身的修为?不如你到帝宫来吧,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职务。”芸帝心想这个人力量深厚,行事作风也懂得隐藏自己,虽然有点消极,却着实是个人才,加之造剑的技艺天下无双,若能揽为己用……
  “陛下的心意双真心领了,”他的声音清单而冷漠,虽然礼貌,却有着强烈的隔阂感,“只是双真资质愚钝,干不了大事,还是老老实实待在飞剑殿就好。
  芸帝脸色沉了下来。
  又是拒绝。为什么他一直在拒绝他?明明总是一脸诚惶诚恐的样子,却又似乎不把他放在眼里。
  “如果我说一定要你跟我走呢?”他的声音略带威胁。
  双真这回却答得迅速:“那双真只好从命。”
  芸帝听到他的驯服,却没有丝毫的愉悦,反而充满了挫败感。
  算了,这事稍后再提吧……
  他现在只想赶快出去,这个地方让他觉得压抑。尤其是对面还坐着这样一个沉闷的人……
  他们不知道就这样干坐了多久,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芸帝总是找话说,问一句,双真答一句,让他多说一句,他也就只多说一句。
  芸帝终于有点抓狂。
  他不得不开始自己说,双真听着。
  说什么?
  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不应该让别人知道太多自己的事情,芸帝只好开始说别人的事。说周擎帝,说帝宫,说目中无人的浅昔,说繁多的政务。
  双真不知道为什么一贯高高在上的芸帝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成了个话篓子,虽然言语间还是那样轻狂的语气,却让人产生了奇怪的感觉。
  双真也没多说什么,他只是抱着腿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他,静静的听,目光是没有情绪的柔软。
  芸帝这么一直说着,他就一直这么听着。
  他说到边界的战争,说到痛快淋漓的厮杀,说到敌人的败落。
  双真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杀戮,永远是撒在身上最强烈的毒,既诱惑畅快,又满是伤痛。
  芸帝顿了顿。光线昏暗,芸帝应该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或许只是说了太多,口渴了吧。
  “喝水吗?”双真问道,看见芸帝皱眉,他犹豫了一下,“……微小的法术还是可以用的吧?”
  “可以。”芸帝淡淡的答。
  然后半晌没有动静。
  “不渴吗?”
  芸帝表情一瞬间有点扭曲:“渴。”
  双真默然,纳闷的睁着眼睛瞪着芸帝。
  芸帝扭捏半天,终于闷闷的开口:“我……没有使用水的能力。”
  双真楞了一下,忍不住想笑,却又不敢,只好咳了一声尴尬的掩饰过去。
  这一咳反倒让芸帝有点不爽,“想笑就笑,怕什么?我又不会降你罪。”他就是讨厌这人遮遮掩掩的,他还嫌他藏得不够多么?
  谁知双真当真笑了出来,一双眼睛笑得弯弯,鬓发垂到肩上,轻轻地掠过颈项。
  芸帝有一刹那有些恍然。
  明明是那么昏暗,他却仿佛看得清楚眼前这人的每一个表情,看得见他的眼睛折射出来的光。
  他皱眉:“你笑什么?”声音却没了威严。
  “不是您让笑的吗?”
  其实身为天帝不会用水也并不可笑,只是……芸帝支支唔唔不肯说,还扭捏半天的样子是在让人有点不习惯……
  双真看见芸帝面黑的望着他,赶紧敛了笑,轻轻从手里聚集出清水,静静伸到芸帝面前。
  芸帝有点不爽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伸出右手,人却没有凑过来,而是将双真的手拉到了他面前,微微低下头喝了起来。
  双真被拉得凑了过来,不禁汗颜。这人就这么要显示自己身份尊贵么?连动都不肯动一下。
  芸帝懒得理会对方的不满,只是拉着他的手,自顾自的喝水。
  双真的手显得有些单薄,却还是因为常年造剑而有了大大小小的茧和伤口,伤痕在水的映照下扭曲,却显得柔软……
  “疼吗?”
  问出口芸帝自己也愣了愣。
  双真淡淡摇头:“都是小伤。”
  芸帝居然有些尴尬,放开了双真,不再说话。
  双真困得很,却一直保持着清醒,当终于有人声传来的时候,他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是双真先获救的。芸帝的人从他身后挖开了洞口,将他救了出来。
  他完好无损的站在洞口,等着可以说是共患难的人被救出,谁知进去救援的人过了一会又跑了出来,对他说,芸帝叫他先回去,并说,这是命令。
  双真不解,却也只好照办。
  等到他走了不远之后,却听见后面一片惊呼嘈杂,一回头,只见一群人聚在洞口,惊慌失措。
  他慌忙冲回去,拨开人群,只见芸帝早已昏倒在地,背上一片鲜血淋淋。
  “怎么回事?!”他惊道。
  他的部下一边迅速抬起芸帝,一边答道:“陛下身后的石柱塌了下来,他一直支撑着,加之原先就有伤,恐怕是伤势恶化了。”
  双真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众人将芸帝带走,脚下是温热的血沿着灰色的废石缓缓流过。
  番外之 沉沦(3)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对不起大家哈~番外写到一半就不见人影~
  实在是最近事情多多,忙不过来就都没有写文的心情~
  今年先填上一点~虽然有点短~汗· ·
  明天会继续的哈~  “陛下……”双真清了清嗓子,礼貌的唤道。
  “嗯?”芸帝悠闲地坐亭子里的,喝了口茶,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这个……夜深了……”
  “嗯,是挺晚了。”
  “……”
  双真汗颜。
  这人昨天才受伤晕了过去,今天醒了就说要来参观飞剑殿,愣是要把这小地方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的。而且人来了之后,又因为重伤未愈,脸色差得要命,好不容易让人劝去休息了,睡了大半天,这才起来到园子里来逛逛。
  可是他逛就逛吧,可怜双真还得一直陪着,毕竟他是殿主,总不好把天帝搁在一边自己跑去打剑吧。结果就这么陪着芸帝到现在。
  双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芸帝却也不嫌闷,愣是遣退了下人,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似是而非的赏风景,喝茶,下棋,这么挨到现在。
  双真终于忍不住了:“陛下,夜深了,您……该回去休息了吧?”
  “嗯,”芸帝点头,“我该睡哪儿?”
  “啊?”双真不解。
  芸帝一脸的理所当然:“我的房间在哪?我白天不是说了我不喜欢那个房间么,你没给我换一个?”
  双真冷汗,他睡醒的时候确实说过这话,他还以为只是单纯的找茬。
  “陛下不回行宫么?”
  “我有说过要回去么?”芸帝冷冷的扫他一眼,“还是双真殿下不欢迎我?”
  “不敢。”某人暗自咬牙,“只是怕飞剑殿委屈了陛下。”
  “我都不嫌弃了,你担心什么?”芸帝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双真,“我要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就麻烦双真殿下了。”
  双真听到这话,吃了一惊,竟脱口而出:“陛下不是打算回帝都了吗?”
  芸帝瞟了他一眼:“看来我很不受欢迎啊。”
  “……不敢。”
  “不敢?”芸帝走了过来,双真不得不也站了起来,却没敢动半分,任由芸帝走到他身边,挨得那么近,声音低沉,气息都近在咫尺,“双真,你在我面前最好老实一点,我不喜欢别人对我说谎。”
  “……是。”
  芸帝突然退了开来,一扫之前的阴郁,含笑道:“飞剑殿最好的房间莫过于殿主的住处吧,我就睡在你那儿吧。”
  双真无可奈何,“……是。那就委屈您了,我去找人收拾一下,马上搬出来。”
  “不用。你就留在那儿……当是做我的护卫吧。”
  “啊?”
  芸帝笑:“啊什么?我为了保护你重伤未愈,身边的人也在广洛殿那一次损失不少,你难道不应该负责保护我吗?”
  双真无言。
  算了,他真是服了这个人找借口的能力。他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带路回房。
  他倒真没想过就这么被芸帝给缠上了。
  芸帝嘴上是说着不用双真伺候左右,但他若真的跑去关在造剑房里三两天,出来绝对会看见芸帝拉长了一张脸到处给他找茬,一会儿是下人招待不周,一会儿又是食物不合胃口。即便到了晚上,他都让人睡不安宁……
  有一回双真半夜口渴醒来,正要去倒茶,谁知一转头就猛地就看见芸帝站在内室门口,睁着双亮亮的眼看过来,吓了他一大跳。问他什么事,他沉默半晌,说觉得有危险,非要双真让人在殿里巡查。双真谨慎处之,本要亲自去一趟,谁知芸帝居然大大的不满,说,你要去了谁来保护我?
  双真连忙点头称是,只好整晚守在外室没敢睡。
  他估计芸帝也整晚没睡,因为他动不动就听见里面有动静,一会儿是倒杯茶,过会儿又是把窗开了又关,闹腾了一晚上……末了快天亮的时候才听见里面传来声音:“你睡了么?”
  “没有。陛下怎么也没睡?”
  他也不答,只是说:“你睡去吧。”
  “……是。”
  那人似乎整天很闲,白天就无所事事的四处乱走,偶尔帝都来了事务,他才难得一见的安静一回。
  双真学聪明了,暂时不敢接打剑的工作,反正天帝在这儿就是天大的理由,谁也得罪不起。
  刚叫人推掉一位客人,回来经过大厅的时候看见似乎是芸帝让出去办事的人回来了,芸帝脸色阴沉,挥手喝退了所有下人。
  双真秉持着火头上的老虎绝不多看一眼的原则,绕道去花园。
  芸帝见人都退干净了,沉声问面前的人:“都查清楚了?”
  “是的。那两人……确实是巧园妃的余党……”
  “那女人呢?”
  “……先帝遗命要饶她一命,所以……”
  芸帝捏碎了手里的茶碗,面上却依旧是没有起伏:“一命……已经饶过了。她第二次让我起了杀念,就不可能放过她。”
  “……陛下……巧园妃毕竟是您的……”
  那人话未完,已经叫芸帝狠狠捏住了颈项,吓得他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这事……以后不许再提……”
  “是。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办。”
  芸帝松开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生母……又如何?
  不过都是孽。
  他轻蔑的笑。
  世事都有趣得很,每个人每个人都诉说着苦衷,企图把它们变成欺骗的理由,企图让自己显得光明磊落,其实他们的内心又会比他好得了多少?
  他是绝情,只是有情的人又比他更值得活下来吗?
  混混沌沌的在殿里转悠,转角处竟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那个……让他莫名的觉得特别的人……
  双真就坐在池边的长椅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池里的鱼,一动不动。
  他的身影挺拔,显然是经常处于警觉中的人,却又显得有些单薄,大概是不怎么会照顾自己,总显得有些瘦削,他的手……芸帝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