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僻处自说      更新:2022-07-04 09:08      字数:4747
  “那麽你就站在一边看就好了,支不支时对我而言是没差的。”她拨开他手,远远看到母亲已抵达会场:“我过去了。你只管专心锁定你的女伴吧,别来吵我。”
  见妹妹白色身影走远,季濯宇开始想一个很深奥的问题——自己是不是又给妹妹耍了?
  嗯,这是个很须脑汁思考的问题。
  而结论是——管它的,先去盯住柯盈然那女孩儿才是正事。身为哥哥的,偶尔让妹妹耍一下是他心胸开阔,不必计较啦。
  虽然妹妹叫他不要多事,但他怎麽能呢?必要时他也要参一脚才行,有好玩的事怎麽能撇下他?
  迈开脚步,尾随妹妹身後,他想好好欣赏过程,片段也不会错过;既然外公有交代,他当然要看看有没有用得上他的地方。谁叫他是人家的哥哥呢!?
  ***
  今晚的美丽校长罗澄昀小姐兼女士,是由优华的理事长张立风所护送而来,而恭候在车门旁的,有刘荣升与几位仰慕她的男老师们。
  平日上司下属阶级分明,只有在今天,不会有阶级问题,舞会中只有男女之分,没有上下之别;想追美丽校长者,只能趁今晚表白。
  第一批烟火因大家长抵达而鸣放。时间六点四十五分整。
  罗蝶起走近母亲,来不及开口,便被母亲先开口抱怨:“你爸今天发什麽神经?下午四点打电话叫我检点一些,他什麽意思?”声音小得只让女儿听见。
  她挽住母亲,礼貌地向站立四周的男士们点头,才低语:“他神经的行为又不是今天才开始,你们几天前不就正式闹翻了?”
  “他还以为他可以管我咧,我——”罗澄昀突然住了嘴,眼光转为迷蒙地盯住女儿穿在身上的衣服。久久,才以有些鼻音的腔调又道:“旧东西了,你还穿出来做什麽?”
  “合身呀!可见我的身材与你十七岁时一模一样。”她轻笑,一手拉了下裙。
  那是当年她十七岁时的嫁服,没有钱买更好的了,她还记得这件小礼服花去了季鸿范打工半年的薪水,明明私奔後金钱更该省着点用,但他当时仍是买了这件奢侈品,只说一生一次的婚礼,不能让她委屈,硬是买下来,害他们有几个月的时间吃馒头佐白开水度日。直到双方家长找到他们,暗中接济他们,否则那时她肚子中的孩子怕是不能平安生出来的。
  “我以为这件丢了。”她低语。伸手小心地抚弄,过气的样式因复古风的兴起又成了时尚,只是雪白的颜色已泛了些黄,一如他们不复存在的婚姻。“我曾在神面前承诺爱他一辈子。”
  “你是呀。”罗蝶起依入母亲怀中。
  “他就是爱惹我生气。”看了看四周的男士都避开了後,罗澄昀才出口抱怨。
  “澄昀,你敢穿——”听到儿子通风报信说前妻已来到,他立即冲出礼堂找着了她们,看也不看,先开火再说,但来不及说更多,就发现前妻兼现任情人的罗澄昀女士并没有穿什麽曝露的衣服,事实上她一身端装,包得扎实,除了头颈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了,连双手部套上长手套;十二月天,她还能有什麽清凉打扮?而令他结舌的,却是女儿身上那套小礼服,回忆同时也氤氲了他双眼。他看到的,是十八年前穿上这套衣服,含羞带怯成为他妻子的女孩。
  第一阶段战略完成。罗蝶起悄悄退开,往礼堂内走去,留下空间给好不容易能够和平共处的父母们,相信这一回不会太快以吵架结尾吧?
  看着手表,近七点了,她暗示守门的人员关上大门,大致上所有人全进去了,就留下外边让他们两人相处吧。她得去主持开场仪式了,相信母亲早忘了那回事了。
  “妹子,这样就结束了?”
  一入门。季濯宇扶住妹妹手肘,不怎麽相信地问着。
  罗蝶起勾住他住内走:
  “如果你有心要帮忙,跳完第一支舞,请密切注意他们的行动,如果他们没有由後门进来,也请你千万要引他们进来。”据她推测,大门锁住後,那对前夫妇若想做更深的交谈必然不会在外边受冷风吹,推不开大门,只好往後面进来,并且会躲在後台好一会。那时便是她施展手段的时候了。
  季濯宇刚才已仔细勘察完地形,若有所悟地问着:
  “为什麽後台要放一盏投射灯?那边不会有人去吧?”
  她笑:
  “有备而无患呀。你又怎能肯定最佳配对不会在那里呢?”
  季濯宇差点要跳起来:
  “妹子,这样不妥吧!?如果到时他们有什麽不合宜的举止,那麽……”他指着礼堂台上大片电视墙,几乎结巴不成言。他已明白妹妹在打什麽主意了。
  罗蝶起只是笑,舞台上已有人唤她,她拍拍兄长的手,转身住那边走去。心中庆幸自己的哥哥还算聪明。否则她真要歉疚自己抢了太多脑细胞过来,让哥哥变笨了呢!
  季濯宇猜的没错,礼堂的控制中心今晚采自动化,四面八方的摄影机会摄入不同角度的影像在电视墙上忠实地播放,而探照灯会引导摄影机播放某一方,电脑操控下万无一失。而罗蝶起身上有一只遥控按钮,当她按下时,所有摄影机全会停止摄影,播放出来的画面只会是隐在後台上方、投射灯旁的摄影机所拍到的画面。为了这个特别的设计,当然要使苦心有所回报,得摄到最精采的画面才不枉她暗自策画了这麽久。
  就让他那双父母玩一次绯闻游戏吧!如果这次还不能使她的父母进礼堂安分成夫妻,她就不姓罗!不过……如果父母又成夫妻,那她根本也不能再姓罗了。
  氨校长姚进文走近她,肥肥的脸努力扳出笑的弧度:
  “罗同学,令堂呢?还没来吗?七点了怎麽还没出现?优华高中的人等很久了。”
  她笑着回应:
  “我来代表她吧,我想校长有事耽搁了。”
  “那麽……那麽,还是我来代表吧,你毕竟只是学生而已。”副校长表面笑着,其实眼中充满不以为然。他是副校长,唯一有资格代表校长的人,却让一名学生抢去风头,在学校也就算了,但有别的学校在,他的脸可丢不起。
  罗蝶起淡淡一笑,不怎麽介意:
  “有何不可?我陪副校长一同上去吧!”
  “跟在我後头吧。”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副校长忘形地指挥着。即使是校长的女儿也要敬他这个师长吧?他得意极了。
  罗蝶起只是怜悯地看着身前那个一辈子躬身哈腰的男人。他出不了头并非罗家死占首位不退让的原因,而是这人的性格不堪,才能泛泛,连表面功夫也做不好,只有一辈子庸碌的分,今晚也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真难得了。
  一个人没有王者之风,即使走在前头迈着八爷步,看起来仍然像个开路的小卒子。一上台,全体学生欢呼的对象只有一个——罗蝶起。
  “会长好!”轰声如雷,欢乐气氛燃烧开来。
  “各位同学,安静!安静!”死抓麦克风的副校长面色潮红:“有外校的人在,你们安分一点!”
  嘘声四起,鼓噪声与开汽水声充斥。
  展中向来可以充分表达民意,老派权威自许人物,活该要吃瘪。事实上“副校长”对他们而言像是虚构的人物,只在每天朝会晃一下的影子而已,没有人会注意;此刻上台来,甚至有人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谁呢!
  这算是学生自治的後遗症吗?但吃香的师长们也大有人在,火爆校长都能受人景仰爱戴,可见是他自己不努力了,恕不得人。
  场面有点失控,没有麦克风的罗蝶起仅仅举起一只手,便让会场安静下来。然後罗蝶起拍手,下边立即掌声齐响,拍出有节奏的“爱的鼓励”。
  控场失败的副校长只好挂不住老脸,面含哀怨地将麦克风递给罗蝶起,不过交接之前仍是死要面子:
  “舞会是青少年的事,我们就让学生会长同学来介绍优华高中的贵宾吧!”
  罗蝶起接过,立即控制住全场的注意力与反应。虽然优华高中的学生会长力主“长官训话、开讲”给大老们表现的机会,但她仍是简扼地介绍一下,便点破了今年圣诞的主题,这是青少年的舞会。师长们毋须涉入太多,很快地带出浓烈气氛後,灯光倏灭。再亮起时,已是昏黄的流光闪烁,长长的间奏让男女们互寻到舞伴、邀舞……四大美人与优华的四大美人——凑出来的,先到舞池中央开舞,挥花瓣。气氛由“平安夜”的音乐引导出来,渐渐化为罗曼蒂克的慢步舞曲……
  优华的理事长凑近罗蝶起:
  “你母亲呢?她答应要与我跳第一支舞的,才五分钟不见,她怎麽消失了?”
  罗蝶起浅笑:
  “不晓得,不过,我想她很快会出现,您不妨注意电视墙,礼堂内的十五架摄影机涵盖整个会场角度,也许可以找到她。”
  “好的,我看看。她不会给其他男人缠住了吧?”他正要走开,猛地又止住步子:“罗同学,有没有什麽条件比我好的男人在追令堂?”他笑得好亲切,口气好狂妄,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她摇头:
  “恐怕是没人比得上您了。”是的,没有一个追求者比得上他的秃头、糟老、满身铜臭又硬装高级,想吃天鹅肉而不看清自己癞蛤膜的本质。
  理事长很得意昂扬地走了。真好骗。
  她在乐队旁看着舞池。盈然果然被她哥抓去跳第一支舞了;另外叁美人向她走过来,不过痴恋的刘老师已站在她身前,有些羞赧地问着:
  “罗同学,令堂……”
  又一个注定会心碎的男人。不过罗蝶起对他是真的有些抱歉,於是坦言:
  “刘老师,我母亲已有中意的人了,并且很快会结婚。”
  “是……是吗?可是,我以为……”呐呐不能成言。
  “今晚她会宣布婚期,您会看到她的未婚夫的。”
  刘荣升老师脚步踉呛地走开,躲到暗处去了。
  所以说,她的母亲必须快些再婚,免得砸碎更多旷男的真心;如果是不像样的人也就算了,但老实人就另当别论。唉……
  “刘家的男人都可悲地栽在罗家女人手上,上辈子造了什麽孽呀?”方筝啧啧有声的怪叫。
  江欣侬伸手轻捏着罗蝶起的粉颊:
  “唉,天生丽质令人哭泣,回眸一笑众生滑倒。罗家的女人何德何能专吊书呆子的玻璃心?”
  “拜托!我这只小乌鸦哪比得上众天鹅?”罗蝶起瞄了她们叁人一眼,再看着全场没舞伴的、有舞伴的男孩们眼光不停瞄过来,便可看出展中的美女们多麽争气地成了眼光瞻仰处。
  裴红叶以一贯的淡笑说着微讽的话:
  “两校合办舞会,才知道展中地灵人杰,平常面目可憎的人也在他校烘托下成了天仙绝色。”
  不可讳言,“容貌”也是展中入校须评分的项目之一。而裴大小姐暗指的人正是被他校男生众星拱月的前校花邱预雁小姐。
  罗蝶起咬住下唇,静静看着叁美人对今晚配对的评头论足。可怜的邱预雁,也不过是与她对立而已,却招致所有人的一致炮轰,可见她罗蝶起平常做人还算成功。但她们在同仇敌忾个什麽劲儿呀?真的算得上对手也就算了,偏偏少有过招机会,因为轮不到她出手,她面前就站了一大堆鸡婆的人代为应战了。
  是不是可以想成古代武侠小说中的大反派,通常由手下去对付攻打者,过五关斩六将才杀得到山大王?
  嗯!她喜欢这比喻。当坏人大王比较过瘾。一如她看过温瑞安最棒的精心之作《神州奇侠》,虽然主人翁是萧秋水与唐方。但看完後往住最欣赏的是“权力帮”的帮主李沉舟与智囊柳随风,一是人豪,一是人杰;出现得精采,也死得悲壮,反而打通关的男主角失色了些许,只有在其他人的故事中方看得到被神化的萧秋水.可是在自己的故事中失色便是一种失败。
  所以,当坏人比较威风啦!
  方筝推回她的思绪:
  “蝶起,今天副校长吃错药啦?没有孔雀的本钱也敢炫耀他的小鸡毛?真是舞会的一大败笔!”
  “他们一派保守人马自校长上任後一直被压抑。好不容易可以充人王一下,哪有不嚣张的道理?也好,再度让他们看清自己古板不受学生欢迎的程度。”江欣侬低头评分,一边抽空回答。
  没有接受他人邀舞的学生会成员更负了一项重任,为今晚的种种奖项评分。九位学生会成员的分数占百分之五十的决定性,另外一半决定性分配在二校师长身上。优华的学生会向来没有权力,不然就该反过来说,展中的学生会大如天的权力是不可思议的现象,放眼全国,没有一所学校像他们的。“学生自治”四个字向来只是标语,号称自由的T大也未能落实,只能偶尔搞搞噱头证明学生有示威的自由,这是学校唯一肯施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