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2-06-29 10:58      字数:4942
  场中顿时一片哗然,这场中任何一个人承受一百棍,只怕都要当场毙命。
  皇姐的脸色变了,穆水如的脸色也变了,唯一不变的,是风若希冷酷的面容。
  我侧过头,伴随着冰寒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风将军是不是罚的有点轻了?”
  毫不躲避我的目光,她冷然出声,“王爷万金之躯,也曾为国立下汗马功劳,所以只罚一百军棍。”
  只罚一百军棍,多么大的恩赐啊,怎么不说干脆乱棍打死我得了?
  我咬着牙,顺势往地上一趴,响亮的声音在殿堂中回荡,“恳请皇上下旨,责罚司徒楚烨三年不归之罪!”
  皇姐看着我,眼中划过不忍,我趴伏在地,扯出一缕微笑,对着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一声长叹,“传朕旨意,皇妹上官楚烨,聪颖明慧,战功卓著,曾为先皇之‘弑神’将军,国之栋梁,更御口亲封逍遥王爷,今朕感怀王爷之功,再封御妹逍遥亲王,赐宅邸一座,良田千顷;然其三年前未能约束三军,城下弃君,导致军心不稳,更三年不曾回朝请罪,罪上加罪,罚军棍一百,当殿行刑。”
  我微笑的点头,“谢皇上赏赐。”
  她停了停,再次开口,“另,赐逍遥亲王免死铁券,他日无论再犯何等之罪,均可免于一死。”
  我口中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心里却苦的只有自己知道。
  免死铁券以后能用,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抗到那个时候。
  看着殿卫一人举着一根儿臂粗的棍子进来,我悄悄的闭上了眼睛。
  我有武功没错,可是内力能护筋脉,却护不了皮肉,就算能暂时的护住,也不能坚持一百棍那么长。
  我的思想只能考虑这么多了,因为棍子已经落下了。
  “啪……”
  先是沉重,然后感觉皮肉被抽开一般的疼,从接触的那一点开始,火烧火燎的感觉向四周蔓延,还来不及消失,另外一棍已经落下。
  先是疼,然后麻木,然后是更深的一层疼痛,我缓缓的运着气,护着筋脉,这才刚刚开始呢,后面还有几十棍子要坚持。
  全身的肌肉开始不自觉的抽搐,我感觉到自己的腿在颤抖,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唇,我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的趴着。
  手指成拳,紧紧的握着,指甲抠入掌心,在些微的刺疼中分散着自己的思想,低垂着自己的头。
  、“滴答……”一滴血落在我的眼前,是我把唇咬破了吗?我居然没有半点感觉,我只知道,我不能叫出声。因为我的尊严不允许。
  十七……
  十八……
  十九……
  我很佩服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冷静的算着一下下落在身上的棍子,这是唯一不让自己昏过去的办法,我可不想自己皮开肉绽满屁股鲜血的被人象死猪一样拖下去。
  妈的,这一下,最少一个月不能动弹了,早知道昨天晚上就多要子衿几次。
  不知道他看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会不会心疼呢?
  如镜面般的地上,照出我的神情,居然还笑的如桃花般灿烂。
  “国师临月栖到……”一声传话,打破了大殿上突然的静默,也让凌虐我屁股的殿卫停下了手中的杖。
  我喘息着,面前的地板上的汗水已经汇成一滩,艰难的转头,看向大殿外。
  墨绿色的长袍从上裹到下,依然是那不露半抹肌肤,依然是那整洁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根捣乱的头发,悠悠慢慢,一步一步极高贵而庄重的行着,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着凌空傲气,一张面纱遮掩了他的容貌,很好,这小子今天换了块更厚的,看不摔死他。
  不过我这一次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他不但安然进来了,还有意无意的站在我的身边,清朗的声音旋即扬起,“皇上,月栖此来,恳请皇上赦免王爷当年之罪。”
  第十四章 上官楚璇的心
  临月栖,‘云梦’国最神圣的国师,超然物外,有些时候皇上跪着他都能站着,他的话,姐姐不能反驳,那些大臣更不能反驳。
  他飘然立于殿中,依然高贵的令人不敢逼视,伺人匆匆搬来椅子,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在我身边大方的坐下。
  这就是他的地位。
  “皇上。”他一开口,连我皇姐也要俯身侧耳,文武百官同时半倾身,“三年前,先皇驾崩之时,我夜观星象,发觉先皇再位之时曾多次兴兵,神明不愉,而皇上登基在即;我唯有请王爷替先皇祈福,消除罪业。王爷侍母至孝,匆匆而去,独自一人在深山为先皇祈祷,不曾离开,虽说有抗旨不遵和弃军之罪,三年不归也是情有可原,不知能否免了下面的责罚?”
  我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心里暗自骂着。
  死小子,你明明什么都听到了,证明早就来了,非要我挨了二十棍你才出声,摆明故意的。
  “这……”皇姐声音一顿,眼神分明已经看向了风若希,“风将军,你看?”
  风若希依然是面带寒霜,声音不冷不热,“既然国师出面解释当年的误会,王爷是为先皇祈福,臣请皇上收回旨意,免了下面的八十军棍。”
  “好!”姐姐拍座而起,“逍遥亲王为先皇祈福,孝心可鉴,这八十棍免了,待身体养好,入朝议事。”
  “谢皇上!”我大喜过望,虽然屁股还隐隐的泛着疼,我却已经看到了自己暂时安全的希望。
  临月栖怡然起身,一只脚有意无意的踩上我依然放在地上的手掌,“皇上,神殿之中还有事,请恕月栖告退。”
  在所有人恭敬有礼的动作中,他又是一副高傲冷然的姿态,一步一顿,一步一停的优雅迈出门外,转身上了轿子,这等礼遇,也就只有他了。
  我看看自己的手背,上面一个大大的鞋印,还有青紫红痕。
  来不及细想那个家伙究竟是眼神不好还是有意为之,伺人尖细的嗓音已经响起,“逍遥亲王慢走一步,其他人退朝!”
  皇姐从御座上站起身,定定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而去。
  我潇洒的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扯扯衣衫,满不在乎的对所有人笑笑。
  当所有的身影随着细碎的脚步声消失,我一手扶上身边的柱子,皱起了脸,嘶嘶吸着风。
  疼,麻,酸,所有的感觉在心中石头落地的瞬间涌了上来,腰不是我的腰,腿不是我的腿,只有屁股,还是我的屁股,因为那火烧的疼清晰的让我感觉到它的存在,还在无限的涨大中。
  “王爷!”早有伺人匆匆伸了手过来,却被我摆摆手挥开了。
  我上官楚烨若是因为二十板子就被人扶着抬着出去,这脸以后还怎么放?
  “王爷,皇上在里面等您。”伺人小声的提醒着我。
  点点头,再次回复平静的面容,我大步流星的走向后殿的寝宫,好像那二十棍根本不曾存在过。
  甫一入门,我俯身而跪,“参见皇上。”
  还没落地,皇姐的手已经扶上我的手臂,“免了。”
  她静静的打量着我,眼神中闪烁着激动,嘴角不断的轻轻拉扯,最终绽放出一缕欣慰的笑容,“楚烨,苦了你了。”
  看着她的激动,我的心头深处隐隐的抽搐,想起小时候彼此的玩笑打闹,花园追逐,背书诵文,那单纯的岁月飞快的在眼前掠过。
  论文,她不及我过目不忘,文采飞扬,我能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长篇大论,她只能默默的写着,一点一滴的背诵着。
  论武,她更是不象我,丢下书本就缠着侍卫,护卫,母皇的暗卫学功夫,甚至还能缠着将军从小学习兵法之策,她所有的时间,都在静静的读书。
  在我眼中的她,一直都是有些愚笨的,直至后来我才明白,不正常的不是她,是我。
  我轻易的将所谓天纵之才,绝世将领,文才武略样样精通等各种恭维收入囊中,她只是在身后,偶尔一缕微笑,从没有过妒忌之色,也从未与我争过任何东西。
  即使所有人都认定我是太女的不二人选时,她也依然是含笑一句,“楚烨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此刻的她,一如从前,抚摸着我的头顶,怜惜挂满双眸,“对不起,这三年让你受苦了,我无数次的派人寻找,结果都是空手而回,有时候刚探听到一点消息,再赶去,你已不见了,这一次你肯主动回来,我,我真的很高兴。”
  主动?她不知道是穆家寻找的我?
  我轻描淡写的一笑,“不苦!”
  她摇摇头,“是我对不起你,当初不放你入城,让你见不到母皇最后一面,更让你背负了弃君抗旨的罪名,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却这般对你。”
  自始至终,她没有用朕这个字眼,而是我。
  她在告诉我,不管身份怎么改变,她还是当年那个疼爱妹妹的姐姐。
  “你是我的姐姐,却也是‘云梦’之君。”我看着她,“你有什么要我做的,我都会去做。”
  看看内殿,所有伺候的人早已走的干干净净,显然是上官楚璇的授意,我压低声音,“你要我先动谁的兵权?风若希,庄文菲还是华潮灵?”
  她满脸疲惫的摇摇手,“你才回来,我们能不能好好叙叙,你是我妹妹,我不想谈国事。”
  “国事为重。”这是我的回答。
  不是我真的那么急切,如果她不想谈国事,又何必将殿中前前后后都赶了出去?
  如果她关爱我胜过一切,又怎么会让我拖着发疼的屁股来见她?
  时间与地位,真的能改变很多,很多。
  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站在她的身侧,是尊重她,更是因为那肿胀的屁股实在无法坐下,“‘九音’内乱,各国都在虎视眈眈,也都知道其他人心中打着什么算盘,庄将军不日即将开拔,借镇守边境之名行监视之实,我暂时不想动她。”
  庄文菲是她的人!
  那朝堂之上的争吵,不过是想先堵那些人的嘴而已,她若不信任那人,又怎么会在明知有内奸的情况下,派她监视‘九音’?
  “前几日,探子回报,‘沧水’兵力在边境集结,意图不明,如若要开战,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你!”她愁绪满怀,“母皇的江山,我不能失去。”
  “我知道了。”重重的一点头,“我不会让‘云梦’在姐姐的手上失去半寸土地。”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我,此刻我和她的眼中,只有彼此。
  我姓了上官,我流淌着这个国家皇族的血液,我就必须以自己的生命来维护这片土地。
  她脸上的愁容终于散了不少,在我准备告退的时候,她先开了口,笑着拍上我的肩膀,“对了,你出去三年,也没能看我大婚,如今回来,是不是应该去见见我的凤后?”
  我身子一震,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手指捏上她座位的椅背,紧紧的撰着。
  她的凤后,是沄逸,穆沄逸。
  没有人知道我与沄逸曾经私定终生,我更不知道沄逸是怎么欺瞒过大婚之夜前的验身,我知道知道,那具清香的身躯,曾经属于我。
  心口仿佛被掏开,将所有的内脏挖的一干二净,空空荡荡的只剩了个躯壳,最后的抽搐着,淌着血,然后慢慢的麻木,不能动弹。
  “皇姐,您就忍心看您的妹妹翘着肿胀的屁股,一脸狼狈的见您的凤后?不如让我回去歇两日,神清气爽的拜谒才对。”我涎着脸,恢复那不正经的无赖德行。
  我不想见沄逸。
  我不敢见沄逸。
  我不能保证自己在见到他的瞬间,会怎样的失态,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我不能见他。
  “可是我已经着人去请他了。”一句话,将我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即使他是后,也该他来见你的。”
  我能拒绝吗?
  我有理由拒绝吗?
  疼,从心尖往外冒的疼,凌迟骨肉般的疼,让我顿时忘记了屁股开花的疼痛,只知道眼前白花花的闪着光,身形不稳。
  我不想见他,我逃跑了,我远离了一切是非。
  可是他,仅仅一块玉,就让我放下所有屁颠颠的回来了。
  我知道危险,我更知道卷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中再难脱身,但是我还是回来了,因为他的请求。
  但是我,真的没有准备好见他,我只想兑现自己的承诺,想象着他眼神中刹那的闪亮,遥遥的祝他幸福就够了。
  对我来说最残忍的事,就是最爱的人在我眼前,我却要装作不认识。
  “皇上!”伺人匆匆而来,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凤后,凤后的病又犯了,突然昏了过去,皇上您……”
  姐姐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衣衫都来不及换,急急的往外冲去,“快点传御医。”
  她的焦急是真的,因为她连招呼都忘记和我打了。
  她对沄逸的疼爱也是真的,她连皇上的风范都丢了。
  那么我呢?
  我对沄逸的爱,有谁知道有多深?
  苦笑……
  我自己都不知道。
  第十五章 香艳的敷药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皇宫,拖着脚步,心被掏空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