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2-06-29 10:58      字数:4895
  “属下不知!”他似乎已听出了我松了口风,称呼也变了。
  “那京城最近什么动态?”拿起酒壶,突然发现壶中早空,烦躁的我顺势一抛,酒壶化做流星坠入山谷,半晌后远远传来破碎的清脆声。
  “属下只管护卫,少在城中走动,委实不清楚。”他木木的声音,听的我眉头打结,一脚踹上他的胸口。
  “一问三不知,我又没问你谁家死头猪少头羊的,现在谁居相位,谁为将军,你家少爷和我皇姐是否恩爱,生了几个娃娃你总该知道吧?”
  谁居相位,谁为将军,即使我在江湖飘,这个消息还是很容易知道的,我关心的,只是最后两个问题。
  “知道!”他不紧不慢的声音,让我居然捏紧了拳头,“家主位居相位,三军之将却未定,暂由华将军、风将军、庄将军三人各领一只,至于凤后……”他声音一顿,我再次发现自己的呼吸失了节奏。
  突然发现,有些问题即使好奇,其实根本不该问,问了只会让自己更难受,明明不该关心的去关心,那就叫多事,多管闲事多吃屁,活该脸臭。
  “凤后蒙圣恩浩荡,圣宠正隆,只是膝下犹虚,不过……”后面的话我已经不想听了,腾的站起身,直接冲入屋内。
  温香软榻上,夜溜着手中的酒壶慵懒的倚着,火红的长袍披满了整个床榻,散在床沿垂着,头高高的昂起,一道酒箭从壶中射出,涓滴不漏的进入她的口中,正有滋有味的咋着嘴巴。
  “酒。”我伸手一招,她手中的酒壶已到了我的掌中,不待她说话,“欠着。”
  “怎么?美色撩人,借酒压火?”她腻着声音,下巴抵着手背,半趴在榻边,声音甜的几乎能滴出蜜来。
  咕噜咕噜连灌了几口,我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欲火焚身了?”
  她嘿嘿一笑,“那是没,但是看见你剃人鸟窝玩人鸟了,我说日啊,你还真舍得啊,连我都在想,你那刀会不会真的下去。”
  这家伙,明明在屋子里,却没有放过一点屋子外的情形。
  放下酒壶,我定定的望着她,直到她不自在的别开眼,我才哈哈大笑出声,“夜,你该庆幸,你没有鸟儿放在我面前,不然我会让你清楚的知道,我会不会真下刀。”
  “哼……”她一扭腰,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壶酒,“看来你是打算走了,‘日夜双侠’终于要分开了,这壶酒算我请的,为你践行。”
  “你都知道了?”既然我不曾遮掩过容貌,以夜的聪明猜到些什么也并不稀奇。
  “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耸耸肩膀,“只是合作三年,你什么性格我很清楚,你天生是个喜欢征服的人,即使没有人来寻你,这样的生活只怕你也坚持不了多久,你的心早就飞了么,这三年怕已是你的极限了,好走,搭档。”
  我抿唇一笑,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举起手中酒与她轻轻一碰。
  环顾四周,熟悉的小屋富丽堂皇却不失温馨暖意,我竟然有些不舍,江湖险恶怎么也比不上朝堂争锋,看镜中,红颜未老心已衰,“真的应该走吗?”
  “别照了,你漂亮的比江南第一名倌也不多让,天下间我还没见过比你更美丽的女人,而且正值青春芳华,看不到一点皱纹,不知道我这样的恭维算不算让你走的开心点?”夜仰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我仿佛看见面具后的她正猛翻着白眼。
  “这算是恭维吗?”我苦笑,女人的能力是靠沙场和朝堂的斗争方能显现,这样一张面皮我可不认为有什么好的,除了换来几分青楼薄幸名。
  “是啊是啊,你让我羞愧到三年来只能靠面具挡着脸才能苟活。”她说的没有半点诚意。
  “夜,我还没做好准备。”一声长叹,我终于掏出了心底的话,三年来的合作我已不知不觉的将她当成知己。
  “你不是准备了三年吗?”她翻身坐起,话语中的玩笑敛尽,认真的望着我,“你有深谋,也有远虑,能文亦武,现在还有决心,若要我选择,这一生我希望千万莫要与你为敌。”
  终于,我笑了,缓缓的站起身拉开房门,风中飘落两个字,“谢谢!”
  第四章 稚嫩少年送上门
  传说中最是逍遥风流的王爷回家应该是什么样的?
  走马章台红袖招?还是满城春色尽笑颜?
  最少也应该是锣鼓喧天,旌旗招展,人山人海,我坐在高头大马上得意洋洋的炫耀着富贵与荣宠么,毕竟也是先皇唯二的两个女儿之一,当今圣上唯一的妹妹,曾经沙场扬名无数的战功王爷,叫一万个人猜,也猜不到我此刻正蹲在路边的破庙里,抓着别人家里顺来的鸡,糊着泥巴哼成不成曲的小调。
  “伸啊一呀手,摸啊一呀哥哥,摸到我哥哥头上边啊,哥哥头上桂花香啊,伸啊二呀手……”我破破烂烂的唱着,抽着鼻子嗅着渐浓的香味。
  身边某人面色如土,真是白里透着黑,黑里发着绿,要多可笑有多可笑,“王爷,您,您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这不是在回京的路上么?”吊儿郎当的丢给他一句,一手敲上他的腿弯,在他滚地葫芦中淡淡丢出一句,“我不喜欢仰头看人。”
  反正脏也脏了,他索性一屁股坐在我的面前,固执的吐出两个字,“王爷你真的要在这过夜吗?”
  “这多好啊,又通风又凉快,还有菩萨相伴。”我凉凉的出声,“先吃饭,吃完了赶紧搬两块石头当枕头,晚上睡这。”
  “王爷,您没有必要这么委屈自己!”他定定的看着我,蓝色双瞳射出不赞同的神色。
  委屈?如果睡破庙就算委屈,那他当真是单纯的可以了。
  “你没当过几天贴身的护卫吧?”我头也不抬,拿着我可爱的叫花鸡撕开荷叶,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他左右看看,肮脏的破庙里到处都是灰尘土渣,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一声咳嗽都能掉下两斤土来,满面菜色中接过我的鸡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咬下去,“王爷,您为何这么说?”
  “论武功,你不够资格做贴身护卫。”我大嚼着手中的鸡肉,含糊着,“看你动不动就满脸嫌弃的表情,真正的贴身侍卫即使我当着他的面与人春宵帐暖也能面不改色,可见你的训练不太到家,侍卫要的就是没有自我,完全服从命令,你太有个性了,不合格。”
  “属下知错!”他双膝一软,跪倒在我面前,咚咚咚的三个响头后,抓起鸡肉大嚼起来,三下两下吞完,噎的自己直翻白眼,漂亮的面孔涨的通红一片。
  真糟蹋我的手艺,他这样子分明是硬逼着自己吞下去么,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随你回去你便完成了任务,没有必要一定要跟着我。”
  湖蓝的眼睛没有丝毫惧色的看着我,“您不是说侍卫就是没有自我,完全的服从命令吗?主人给我的任务就是请您回家,从此视您为天,任您驱策。”
  他顶的很快嘛,拿我的话噎我。
  “是吗?”手指撕着手中的鸡肉,我慢条斯理的品尝着美美的味道,半眯着眼打量着他的脸。
  漂亮不是他的错,漂亮的象穆沄逸则让我看的不爽了。
  “想跟着我是吗?”眼光如刀,森冷掠过,“我不喜欢你那张脸。”
  “谢王爷!”他再次跪在我面前,坚定而执着,我抖着腿,吃着我的肉,根本不看他一眼。
  寒光一闪,锋利的刀闪着尖锐的刃芒,没有任何犹豫的划向脸庞,决绝举手无悔。
  看似无心的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表情,那瞬间,我在他的眼中找不到一点挣扎后的死心,冷静的不似昨夜那个固执倔强却无奈的绝色男子。
  他究竟有几种面目?
  “啪!”
  “当!”
  刀落地,却是因为一条鸡骨头打中了他的手,我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的鸡腿还没啃完,骨头上还挂着肉屑呢,真浪费。
  站起身,我拍拍屁股,在他惊讶的眼神中激起漫天灰尘,“我是不喜欢你的脸,但是我更讨厌半夜看到一张满是刀疤的鬼脸站在我身边,这要是正宠着小爷,只怕爷的鸟儿都被你吓软了,找块布,给我遮上。”
  “是!”就连回应都没有更多情绪上的波动,我背对着他的嘴角牵起笑容,抬腿走向门口,就在一只脚刚跨过门槛的时候,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爷,您?”
  “找客栈睡觉。”我晃荡着出了门口,“就算我喜欢破庙的风光,也犯不着晚上放着软床不享受在这喝风。”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我的身后,听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话。
  “流波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寒雪峰’的?”
  我和夜,自认为都是小心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纰漏给人钻空子,可是消息如此准确,不但知道上官楚烨是‘日夜双侠’中的日侠,还知道‘日夜双侠’隐居在‘寒雪峰’,光这一点,就足够我和夜头悬梁锥刺股的自我反省了。
  夜会用什么手段去打探消息是她的事,而我,选择最方便快捷的方式,直接问流波。
  “流波不知,只是听说消息是由‘千机堂’买来的一级密报。”
  “‘千机堂’?”我皱眉,咀嚼着这个名字。
  ‘千机堂’我当然知道,传说中最神秘的情报机构,和‘杀手堂’并称江湖两个最可怕的组织,‘杀手堂’负责收钱灭口,而‘千机堂’则只负责出卖消息,据说‘千机堂’的消息分各个级别,三级线报,不算难打探,他们也卖的便宜,出钱就卖。二级情报,价高得者‘千机堂’负责保密三日,三日后变为三级情报,而一级密报,也就是传说中最难探听的消息,他们只卖一次便永久封存,而这个价,则是难以想象的天价了。
  “多少银子?”我一边问着,一边看着远方的金字招牌,思量的选择哪一家住进去比较好。
  “万两黄金。”
  “哈!”我笑出声,“早说值这么多,告诉我一声,我自动送上门,这银子真他妈的好赚。”
  上官楚烨加日侠,以我的估算,五千两顶了天。
  我当然不会怀疑‘千机堂’对情报价值的估算,那么剩下的五千两……
  “你们买的消息里有关于夜的?”我的声音几乎已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流波点点头,“我们买的是您的下落么,‘日夜双侠’焦不离孟,买了您的,自然露了夜侠的下落,所以是一人五千两,一共一万两。”
  “你知道夜的身份?”我贼笑出声,夜啊夜,你对我日瞒夜瞒,脸都瞒着,这下我得来全不费功夫了吧。
  “不知道!”流波硬硬的回答,听的我黑了脸,“主人只要求听关于您的消息,夜侠的只是付了钱,没有问。”
  “啊,猪!”我失落的咒骂着,“五千两什么都不听?这下‘千机堂’还永久封了消息,想听也没的听了。”随便的闯进一家客栈,拍出一锭银子,“两间上房。”
  我躺在客栈舒适干净的软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窗外树影隔着窗纸在微风中摇晃着,安谧的夜,我却睡不着。
  我拖拖拉拉着不肯回去,并非我真的有什么要逃避,也不是真的没有完全准备好,更不是不敢去面对以往熟悉的环境,只是怪异,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在我心中横亘着,我说不清楚,仿佛有什么细小的环节被我遗漏却没有找到。
  这份不安,来自我当年征战的舔血生涯,这份警兆,来自我行走江湖的经验,成就了此刻的预感,一如我现在的无法安眠,是心头突突跳动着的警示。
  突然,我睁开眼,窗外晃动的树影旁,无声无息的多了一道人影,大咧咧的挡住那月光的投射。
  我几乎想笑出声来,猜测着窗外人的身份。
  杀手?窃贼?
  不管哪样,似乎都有些经验不足,夜半行动的,谁不是猫着身子尽量把影子缩成一团,真没见过这样直接站在窗边的。
  “嘶!”窗纸被捅破的声音,我下意识的捂上嘴,感觉嘴角在向两边不断的伸展。
  见过捅窗纸的,没见过捅这么大声的,这人不知道拿口水先润润吗?
  我悄无声息的下了地,身体如纸片般贴上窗边的墙壁,就在我身体刚刚隐藏好的瞬间,那个大号的窟窿眼中伸入一支空心的竹管。
  下迷香?
  我轻轻的伸出手,拇指按上竹管的一头,耐心的等待着。
  拇指心感觉一阵热流,显然外面的人正在吹着迷香,不过……
  又是一阵热流,看来某人不死心,正在用力。
  “噗……”我听到一声类似于放屁的声音,来源于竹管的那一头,这个,显然是用力过猛的产物了。
  悄悄的松开手,果然,竹管鬼鬼祟祟的缩了回去,半晌,窗外传出一个声音,“咦?”
  声音青嫩,带着少年特有的悠扬,我的判断没有错,这还是个雏,手法稚嫩青涩。
  下一刻,窗格处的竹管又一次哆哆嗦嗦的伸了进来,一阵青烟飘入,我屏息等待着。
  青烟还未曾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