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独来读网      更新:2022-06-29 10:45      字数:5003
  更加委屈的语气让苏良的手忍不住便松了松,花娉趁机成功地掰开了门,一跳而起扒在了苏良身上,然后满足地蹭了蹭,挂在他身上直接闭上眼:“找到了,睡觉。”
  苏良面皮一抖便想将她直接甩到地上。不是爱理不理么?不是嫌弃无视么?
  苏良低头,恨恨瞪着以诡异且高难度的姿势入睡的花娉。却发现,如今要狠心地将她甩到地上……实在有些难度。
  苏良面色不由因此而更黑。想起当初地底画舫里,第一次见识到她醉后姿态时的情形。
  那时她明明断了一条腿,还怕他怕得要死。不想喝了两杯酒后就扒上了他这个画舫里唯一的温暖源,抱着他大腿便十分安详地闭上眼入睡。
  他自是不满地踹开她。她却滚了两滚,抽着气揉了揉断腿,迷茫地张眼看了看后又锁定了他,拖着估计又断了一次的腿十分顽强地爬了上来。
  他再踹,她再滚、再上前,匪夷所思地死不放弃。估计是跌得太痛,眼泪哗哗自己流,却迷迷糊糊自言自语着“不痛不痛我身残志坚我励志”之类乱七八糟的话,转眼又扒了上来。见他不合作便扒得死紧,还十分可笑地对他这个“苏白莲”安抚说:“你也不痛,别害怕,待我睡饱了帮你灭了苏白莲。”
  她的毅力和她的求生意志一样顽强,他最后实在懒得再折腾便由着她了,想看看她醒后怎样帮他灭了“苏白莲”。不料她一觉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又变成了那个自以为演得挺不错的狗腿宫主……
  “诶,你看白痴宫主这不是挺喜欢你嘛苏变态,你可别再不爽就找我们麻烦了!”左边角落突然冒出的阎浩贼笑着打断了苏良的思绪。虽然这时候,估计只要是个有温度的活物,白痴宫主都会“挺喜欢”。不过,嗯,人生艰难,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戳穿的好。
  “对啊公子,清霄宫上下已经全部排查一遍了,那凶手肯定不是宫中之人,您就别再逼我了。地宫之前因隐蔽不是没啥守卫吗?我看是外人钻了个空子,作了案找机会将尸体给扔进清霄宫的,以后加强守卫再多弄些机关便是。”右边角落跟着冒出的何如也一脸苦相道,看来似乎也因苏良的不爽而受害不浅。
  突然冒出的二人显然又让苏良不爽了,正要开口,挂上身上的花娉似乎很快便进入了半睡状态,因而失去力道往下滑。苏良反射性地伸手搂住了她。不过她的脑袋仍是歪了歪,嫣红的脸正对上了左方的阎浩。
  阎浩一愣,脱口道:“原来白痴宫主睡着时还怪好看的,瞧着聪明了不少啊。”
  苏良面色一黑,微微侧了个身。
  何如面皮一抖,十分识相地转身,挥着折扇离开:“啊,我好像还有不少教务需要处理,真是繁忙啊!”
  对面的阎浩不明所以:“咦,你方才不说很闲要和我来看热闹么?”
  “不不不,绝对不是,阎神医你想必是听错了,很闲的只有你啊阎神医!”何如加快速度直接跃走。
  阎浩眨了眨眼:“好像是挺闲,除了白痴宫主莫明其妙要跟我学医以及要继续研究她体内之毒外,也没别的事了。”
  “是吗?”苏良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我看地宫里刷恭桶的身份似乎有些可疑,既然你如此闲……为了宫中安全,那就辞了他们以后你来代劳吧。”
  “……”阎浩傻眼,半晌后一声惨叫,“不带这样的啊苏变态——”
  苏良冷哼一声由着他惨叫,抱着花娉重新进了房内。
  苏良一动花娉便很没安全感地醒了,眼睛费力地半睁,用力收紧了手臂嘟嚷:“别跑……”
  苏良沉默,他原本的确已经打算跑了,不过……苏良也跟着收紧了双臂,让花娉能更轻松地扒在他身上……似乎果然有点难度。
  其实他很想跑,如果可以跑得掉的话。
  花娉自然不知道,在阎浩的几杯酒之下,已经打算潇洒放弃的苏白莲又默默地改变了主意。
  待她第二日醒来,再去找阎浩讨教医术的时候,即使在满室的药香中也发现了他身上带着的一股怪味,并且看着她的目光既怨又怒且悔,可又像是敢怒不敢言,十分之复杂。
  花娉不由唏嘘,要心思略直脑子略二的阎神医做出如此高难度高技术含量的微妙表情,实在很不容易,不知道短短一日间阎神医经历了怎么样的人生转折。
  除此之外,许久不在她面前露面的苏白莲又突然地冒了出来,她依旧无视,专心跟着阎浩学医救人,以悬壶济世……
  好吧,其实是为了哪天有幸自由后能当个山村赤脚医生,不至于饿死自己顺便为自己省个头疼脑热的看病费。
  骆习舞之事让她觉得,江湖太凶残,实在不是个好混的地方,她果然还是适合种田文。只是……骆美男明显是脱离不了江湖的了,这让她颇有些烦恼,觉得十分难以抉择。
  直到某天,苏白莲再度神情复杂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自己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42
  骆习航要成亲了;新娘子是……徐琰。
  如同上次一般,当苏良神色复杂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就觉得不妙;果然;又是如此。
  花娉看着手中大红的喜帖,以及上面醒目的名字;也是如同上次一般的沉默。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良久之后抬眸;许久不曾有过地正眼瞧了次苏良;然后收起喜帖;轻轻地“哦”了一声,转身回房。
  苏良立于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面上无波,眸光却比她的更为幽深。
  恋人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嗯,果然很虐。
  只可惜,骆美男离恋人都差得很远,最多只能算她自作多情的暗恋之人。所以,大概是连伤感都不太有资格令人同情的。
  花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欣赏着手中红艳艳之物。嗯,设计美观,排版舒适,简洁大气。真是一张完美的请柬!如果,上面姿态虚和又苍润挺拔的新郎名字不是那么刺目的话,就更完美了。
  都说字如其人,果然不错。花娉一看这名字便知这喜帖是骆习航亲自写的,这字和他的人如此相衬。让她连自欺欺人说这是个误会、或是只是苏白莲又闲得蛋疼没事耍耍她这样的设想都没有办法。
  真让人忧伤。
  不过,也好,免去了她纠结于选择骆习航还是选择平静安详种田生活的烦恼。只是……胸口偏左的部位好像有点痛。
  还好,似乎并不是很严重。反正强大的忍痛能力是她向来引以为傲的。原来失恋也不过如此,那些失恋之后万念俱灰要死要活的痴男怨女们的想法,她好难理解。
  古人云,失恋让人成长。花娉很有自信地相信,她总有一天能够成功成长为所向披靡的凹凸曼。
  或许,在辛卯年六月初五酉时之前便可以。
  只是,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在花娉觉得自己十分勤劳乐观且勇敢坚强地向凹凸曼之路迈进时,苏白莲又如同小怪兽般挡在了她面前,带着一碗皮蛋瘦肉粥。
  小怪兽还挺了解她的喜好。不过,他大概不知道,喜好这种东西是很容易变的,她如今就对皮蛋瘦肉粥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抱着一堆医书的花娉稍顿了片刻后,无视苏良以及他手里冒着热气的粥,绕过他继续往前,朝地宫二层的药房而去。
  可惜她忘了这是一只十分凶残的小怪兽。于是——
  花娉手中抱着的一堆书全部散落在地,苏良紧抿着唇,眸色沉如经年未化的浓墨。一手端着热粥,一手紧攥着花娉手腕,将她重新往房内拖。
  花娉拢眉,眼中闪过不满,却没什么也没说,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任他将自己拖回了房内。
  苏良将她拽到桌前坐下,再将手中的粥重重地放到桌上:“喝。”
  花娉眨了眨眼,奇怪地瞅了他一眼。如今魔教业务如此不好?他这个真宫主闲到连伙食都要管了?
  “喝。”苏良沉沉盯着他,再次出声。
  花娉想说她一点也不饿,她好像才用过膳吧,什么时候呢?唔,不太记得了,应该不是很久,否则她也不会觉得很饱。
  只是苏良语气里的不容拒绝十分难以忽视,花娉想了想,还是乖乖地提起了碗内的调羹。她实在懒得同小怪兽纠缠,还是早点打发吧,她很忙的。
  花娉不言语,舀起热粥放入口中。苏良也不言语,依旧目光深沉地盯着她。
  可是花娉很快便发现打发小怪兽实在有些困难。她最近肯定是哪里又得罪苏白莲了,所以他要跑来整她。因为这碗她曾经很喜欢的粥品如今如此难以下咽,真不知苏白莲往里头放了什么。
  花娉勉强吃了两口,便放下了调羹起身:“我喝饱了。”她要去忙了。
  苏良周身的怒气终于难隐,将她重重地重新拉回了软凳之上,将粥碗又往前推了几分,嗓音更沉:“喝光它。”
  花娉再次拢紧了眉心,终于也怒了,语气却很平静,冷冷看他一眼:“神经病。”
  说完便再次站起身,无视他想要出门,不想却又一次被苏良按在了座位上。
  “我说,喝光它。”苏良一字一句道。
  “……”花娉静静盯着眼前几乎未动的热粥。肩上的力量似乎有点难以反抗,她也没力气反抗。所以,花娉静静地再次伸手——
  清脆一声响,面前的瓷碗被她扫落在地,青青白白的粥落了满地狼狈。
  “啊哦,洒了,我可以走了吗?”花娉语气平板地淡淡道。
  苏良没有言语,阴沉地盯着地上的粥良久,然后缓缓将视线挪向花娉,怒极反笑:“花娉,你想死,可以更痛快一点。”
  花娉一愣,然后再次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苏良,十分同情:“苏白莲,我的医术如今尚未学到家,要不,你让阎浩帮你看看吧?”只是神经病好像不太好医呢。她活得好好的,这么乐观向上,勤奋好学,积极进取,怎么会想死?苏白莲你病得有点严重啊。
  花娉话刚落音,便闻一声巨响,苏良一掌劈飞了眼前的花梨木桌,惊得花娉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苏良拎起花娉,对上她受惊的双眼,再次勾起了嘴角,笑意却未达眼底:“怎么,你还知道怕?花娉,你知道你多久没吃饭了吗?”
  花娉凝眉,努力想了想,发现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困难。嗯,她这么忙,吃饭这种小事不太记得也是很正常的,总之不会很久,她一点也不饿来着。
  花娉先是疑惑,而后又一脸不在乎的神情让苏良怒气更盛。气极地松手让她跌坐在地,不想花娉的双手却刚好撑到了之前自己打碎的瓷碗上,顿时刺痛之感从手掌传来。
  花娉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后,才抬起手掌伸到眼前,发现鲜血淌了满手。
  苏良看过来,瞳仁顿时缩了缩,眉心紧拢,眼中怒意又深了几分,还添了丝不知名的情绪。
  见花娉仍呆呆地坐于地上,苏良眸色更深,再度开口,声音里带着怒意与讽意:“还坐着?你这不是要当神医的手吗?还是说,其实它根本就比不过一个要和别人成亲的男人?”
  花娉身子颤了颤,然后抬头,奇怪地看着苏良:“你在说什么?我的手和‘要和别人成亲的男人’有什么关系?”
  “……花娉,你真行!我不过欺欺别人,你却连自己都能骗倒。很好,我是真的佩服你。”
  花娉再度蹙眉,向苏良投以一个“你果然是神经病”的眼神,从地上爬了起来,撩起衣袖便要随手擦去掌中仍在滴落的鲜血。
  苏良疾跃向前,在她跌倒时扫过地板的衣袖落下之前,握住了她的手腕,骨节泛白,攥得紧紧,也不说话,狠狠盯着她。
  鲜血不停从花娉手掌滑落往下,滚至苏良手背,烫得他手指轻颤,手中力量不由更重了几分。
  花娉面无表情地看看自己被紧握的手,再面无表情地看看苏良,最后又重新看了回来,冷静地磨了磨牙,认真思考着从哪个角度下口可以让他最快地松开自己。
  不过在她决定好之前,苏良已比她先一步有了动作,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帕,覆上了她红得刺目的手,勉强止住鲜血。顿了许久后再度开口,嗓音添了一丝艰涩:“如果,你真的……就那么喜欢骆习航,那就去建议他的新娘换个人。如果不是,或者不想,就不要这样要死不活地不吃饭也不闲着。”
  花娉垂首定定地盯着地面某一点,她的意念让她很想反驳“你才要死不活你全家都要死不活”。可是,身体却开不了口。“骆习航”这三个她一直努力在脑中屏蔽的字音入耳后,她便宣告阵亡。
  花娉努力睁大眼盯着地面那一点,它却仍是不可抑制地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