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2-06-19 10:20      字数:4954
  啥锥黄ü裳乖诹肆饺酥希涨熬蟮仄镒乓欢远哉业姑沟穆砹耍?br />
  “我不想玷污你们。”总司令成了跃马扬鞭的名副其实的总司令了,他的声音重现了赤卫军创立之初的感召力和震撼力。
  他庄严地说道,“我知道我现在比较脏,但是我不想玷污你们。
  我现在均匀地坐在你们中间,不是为了体现我一贯的公平,而是因为你们玷污了赤卫军。我不怕陷害,我希望你们也不要在乎现在的处境和有可能进一步深化的局面。顺便说一句,我的肚子仍在疼痛……“
  两个搂抱的人静静地躺着,似乎在尽情地享用这个难得的喘息机会。副司令想笑,却意识到自己流了眼泪,而后勤部长也先于他湿了眼圈儿了。两个人的肚皮之间硌着收音机,很硬也很温暖。上上下下翻了足有八翻,耳塞却仍旧插在副司令的耳中。
  “十七点整。”副司令伤心地说。
  “真快呀……”后勤部长叹息。
  总司令端然而乘之,在马上阅尽人间春色。否极泰来,福兮祸所依,他终于认定拉肚子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了。
  十二
  大本营在下意识的推动下实现了短暂而疲倦的和平。空气浑浊到令人窒息的程度,情绪骚动的赤卫军受到生理性压抑,斗志消退,开始在宁静中自我调节。确实和平了。
  外交部长喉咙不再疼痛,但他仍旧不想说话,他要尽情享受属于婴儿的美好权利。他爬回自己的上铺,一颗接一颗地吃巧克力糖,满嘴泛起了猪血一样的褐色泡沫儿。这种卑劣的掠夺行径变得如此天真烂漫,被人拿了脸盆又拿了零食的后勤部长居然一点儿也不生气。与其生别一个白痴的气不如生自己这一个白痴的气。他在生自己的气。他默默反省,寻找形象受损思想也受损的潜源,对自己如何气了自己有了越来越清醒的认识。他的最大失误在于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用普遍性代替了特殊性,被特殊性绊了个大跟头却不知所然。他满以为钥匙是副司令的要害,抓住它就抓住了副司令的灵魂。结果他什么也没抓到;或许抓到了,但与众不同的副司令却死也不让他拿走。
  厕所是作战部长的要害,憋气是外交部长的要害,但钥匙不是副司令的要害,绝对不是。他本来梦想抓住副司令的灵魂尽情揉搓,殊不料自己的灵魂反被副司令戳了一个洞。如果副司令回马枪杀得不是那么猛烈,他也不会恼羞成怒非与之操练拳脚不可了吧?他手无缚鸡之力,却如此以短击长,倘若副司令不是长的有限,自己还能剩半个面子在这里安然稳坐若有所思地默默检点吗?他甚至有点儿感谢总司令,就在自己精疲力竭马上就要被压倒并有可能永世不得翻身的时刻,总司令湿乎乎的屁股替他解了围,也使他心甘情愿地冷静下来。他做梦也没想到总司令会在最没有尊严的地方和最没有指望的处境中东山再起,用一个其貌不扬的湿屁股出尽了最佳裁判员和王牌镇静剂的双重大风头。这真是渔翁稳坐钓鱼台,得了利得了益也得了力了。后勤部长觉得有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不是这口气,便是那口气,总之是积了一口恶气。他得想办法把它吞将下去,再呼将出来,给自己重造一个舒畅。
  副司令在动着相同的心思。衣襟被总司令玷污,他不能躺下,只能谨小慎微地坐在床边,埋首沉思默想。他是在哪儿翻了船呢?在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阶段,拿与不拿的争执使他明显处于上风,也使理屈辞穷的后勤部长暴露了切实的嘴脸。他几乎就要夺得锁门措施所生发的对三一九的操纵力了。结果却得而复失,让窥测时机以求一拯的总司令捡了便宜。假如他在斗嘴的最后几个步骤上不是那么咄咄逼人,而是以退为进有所收敛,后勤部长固然仍旧下不了台阶却想必不会像落入陷阱的野狼,张牙舞爪地扑将过来。他只有迎头痛击,却因此失去了手边的胜利果实。搏斗难分胜负,说明这件事根本不是他的特长,他能做的只是全力不让比自己还瘦弱的对手压倒,从而保证自己别出太大的洋相而已。他做到了这一点,却没料到坐山观虎斗的总司令会半路杀过来,骑他们俩的马。这个强大的招数使他意识到自己完全彻底地失败了。他锁门促使后勤部长露出破绽,却不得不被对方拉下来与之共同驴打滚儿。他锁门逼迫总司令丢脸拉裤兜子,却不得不忍受那湿淋淋的裤兜子的骑跨。过犹不及,因果倒置,令人痛心疾首!在总司令把臀搁上来的一刹那,他听到后勤部长贴着自己肋骨的肋骨咯吱吱叫了一下,自己的肋骨也吱咯咯应了一声。他随即就流了眼泪,对自己和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后勤部长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时势多变,英雄末路,犹如项羽临了乌江荆轲渡了易水,他堂堂副司令和赳赳后勤部长雄也不雄,雌也不雌,再难分出高下,是自己把自己双双撂躺下了!
  “十九点整。”
  副司令报丧似的吞吐了一声,陷入了另一轮沉思。音乐和朗读抚慰了他,但他不想把收音机窃为己有。在这种时候和这种心情下,那样做会形成丑剧的尾声,使他的形象损上添损。
  他也不想把它还给真正的主人后勤部长,这件事应该由总司令来做,他不愿意给人留下越俎代庖的印象。况且他不知道怎么跟后勤部长重新对话,拿不拿等几个字的感觉还留在嘴里,他怕自己说露了。他不怕后勤部长说露了,但他害怕后勤部长接过收音机时会流下谁也受不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眼泪。他说不清自己凭什么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印象,他只是害怕。后勤部长可能也害怕,对谁都一眼不看,不像不屑看岂不就是不敢看r 吗?副司令也感到自己的目光不如过去那么随意了。他就不敢看或不愿看蹲回老地方的总司令。他曾经在总司令骑过他们之后疲顿地征求意见,想把收音机还回去,但总司令以手上好像有屎耳朵上也可能有屎为由,断然地拒绝了。如此磊落坦率使副司令无地自容。
  “你什么时候干净了我什么时候还给你。”他对总司令是这么说的。但总司令什么时候才能干净是件遥遥无期的事,他的话就有点儿接近于冷漠无情了。可他还能说什么呢?说等耳朵上和手上的东西凝固剥落之后就还给你这种更不近人情的话吗?他别无选择。他等待楼里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等待万物消歇的暗夜早早降临。那时受困的赤卫军就可以舒展了。
  宣传部长离开自己的笔记本和床铺,行迹可疑地四处走动。他几次想跟后勤部长说话,但欲言又止,总是摇摇头便踱开了。他尽量不靠近副司令,他觉得副司令利用不可知的手段截获了自己心中的秘密。他怕副司令从自己的表情动作方面看出更深更毒的情愫,怕自己的皮被人用目光活活剥下来,显出裸露的内脏,更怕自己那颗生动的心失去遮拦。他决定对副司令敬而远之。他再次抵近了后勤部长,但长时间说不出话来,舌头似乎被重重的心事裹住了。他的神色万分羞愧。下半身轻轻颤抖,上半身却僵硬得一动不动。
  “你好像有重大的事情要告诉我?”后勤部长的声音老态龙钟。元气大伤,却显示了一种超越以往的成熟,“不方便,你可以到我耳边来说。还不方便,我们可以爬到你床上去,用被子蒙起米细谈深谈。你说呢?别走来走去了,这会让人误以为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你不是那种人,我了解你,说吧。”
  “我想……”宣传部长贴到后勤部长耳边,惭愧地说,“我想借你的脸盆用一用,我……行吗?”
  “行。用吧。”后勤部长有点儿冷淡。
  “我是想……”
  “知道了,用吧。”
  “我不是成心的,我觉得反正也……我没别的意思。
  我……“
  “你要真急着用,哪儿来这么多话?”后勤部长叉开两条腿。指了指床下的脸盆,说道,“只要你看得起我……请!”
  宣传部长把脸盆端到床头后边,脸皮火烧火燎地站着做了事。他捧着脸盆往回走,一步三摇,似乎拱手托着一大砣金子,沉甸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对不起你。”他说。
  “我不这么看。”后勤部长的冷淡更加明显,有了隐隐讥讽的味道。
  “我真的对不起你。”
  “我确实不这么看。”
  “你别把我当成乘人之危的小人。”
  “你扯哪儿去了?”
  “我说的是实话!”
  “我没说你说谎,你比谁都诚实。”
  “……你得相信我!”
  “我说你诚实怎么会是不相信你?”
  “你对我的印象肯定不行了……”
  “这话从何说起!我对你印象很好。”
  “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根本谈不上,别多虑了。”
  “你对我印象不好就直说。”
  “你让我说什么?”
  “该说什么说什么,别让我难受。”
  “我不借你用你就好受了?”
  “你是被迫借我的,怕驳我的面子。”
  “我心甘情愿借给你,真的。”
  “你还想违心地安慰我……”
  “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你了?”
  “我对不起你,你一定得原谅。”
  “我原谅你什么?”
  “你又装傻!你让我怎么办?”
  “我装什么傻!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是不肯原谅我了?”
  “你做什么了我不能原谅你?你想用,我愿意借,你用完了还我,以后想用了我照借,这不就完了吗?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你显然是不想原谅我了。”
  “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你不原谅我没关系,我下次不借了。我对你很感激,我向你道歉。我对不起你,我再也不借了……”
  “别那么客气,想用你尽管用。”
  “我能那么不知趣吗?你想恶心我。”
  “怎么……怎么倒是我的不是了?”
  “是我的不是,我就知道你这么看。我反正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你说什么我都听着,活该!我活该!”
  宣传部长边说边抖,脸盆端不稳,荡出层层涟漪。后勤部长也抖了起来,他渴望和平,但是和平难道如此令人不能忍受,令人遍体骚痒难耐吗?    。
  “我不跟你说了,说不清。”后勤部长叹一声,“我借脸盆借出麻烦来了,何苦呢!”
  “我知道你想唾弃我。”
  “你别把自己往低处贬。”
  “你唾弃我我也不恨你。”
  “我招你惹你了?!”
  “我知道你早就生气了。”
  “我没生气,一个破脸盆算什么?”
  “我觉得我对不起你的这件事无法弥补了。你要真的没生气该有多好,可这怎么可能呢?你骗不了我……”
  后勤部长目光发直,眼看要晕过去了,如果宣传部长再多说一句,后勤部长觉得自己哪怕没晕,也得赶快想办法躺倒,躲开这辆没完没了兜圈子的马车,从那失了神儿的轱辘里把自己救出来。
  “你要再说……”后勤部长用乞求的表情看着宣传部长,“就是成心让我喝这盆里的东西,你要硬让我喝我就喝……”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宣传部长目光游离,苦笑着说,“你想让我喝。从我刚跟你借盆的时候你就这么想了,我都知道……”
  “哎哟,谁让你喝了!”
  “我对不起你,该喝!”
  “我的意思是你让我喝我就喝……”
  “别解释了,咱们谁也没让谁喝。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自己让我自己喝,这样你总能原谅我了吧?我是自作自受,怨不着别人……你居然恨我恨到逼我喝……喝……”
  “谁逼你了?我根本没这个意思!”
  “那你让我怎么办?”
  “你要真过意不去,下次别借就完了。你我都省心,也用不着扯这么远了。”
  “你总算说出来了,你从开始就不想借。我真后悔不该提这个要求,让你说了那么多客气话,实际上你心里肯定非常不乐意。你表面上装得很乐意,让我一想起来就越感到自己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就真心诚意地原谅我这一次吧……”
  “我原谅你!完全原谅你!”
  “你要口是心非,我可受不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口是心非。”
  “我心里不踏实……”
  “那你让我踏实一会儿吧!”
  “你看你看,你原谅我是假的。你根本没有原谅我的理由,我根本不值得你原谅,我求你原谅我是痴心妄想……”
  “我打你一拳你就放心了?”
  “……你恨我恨到这种地步了?我用了你的脸盆,我明知不该用还用了,你既然真的不能原谅我,你打我一拳我还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