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节
作者: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2-06-19 10:16      字数: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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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栾,你慢点儿吃,没有人跟你抢。”马昊看着栾策飞的土相直想笑,一面担心他会撑破肚皮。他朝老板要了一瓶封缸酒,两碟凉菜,递到栾策飞面前:“老栾,先喝两口酒,再吃那玩意儿不迟。”
  “你请客?”栾策飞停下筷子,看着面前的酒菜,笑模笑样地说。
  “我请客。”
  “这回你大方了。你不生我的气了?”
  “老栾,说话要讲良心,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了?”
  “好好,咱不谈这个了。”
  马昊给栾策飞满上酒:“喂,我说老栾,栾局长,上回我给你的东西你看了吗?”栾策飞本来正皱着眉头品味封缸酒,听了他的话停下来望着他。
  “嗯,”他严肃地说,“看了。”
  “感觉如何?”马昊不安地问。
  “很好。”栾策飞道,“我已经将东西上交到省检察院反贪局去了。”见马昊脸上露出惊讶和疑惑不解的神情,栾策飞附在他耳边,低声解释道:“齐广维是咱们瓜州的神,靠咱们自己的力量是掀不动他的。万一风声走露,让他有了准备,这事就算吹了,而且咱们还得吃不了兜着走。交给上面,由上面来处理,要稳妥得多。”
  “上面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栾策飞看得出,马昊对这事挺关心。栾策飞道:“省检察院反贪局和省纪委已经派出了一个联合调查组秘密进驻本市。你提供的电子记事簿上提到的那些银行账号存款均已被秘密封存,正在进行严格审核……”听到这里马昊急道:“这样一来,岂非要打草惊蛇?”栾策飞道:“不会的。”马昊道:“怎么不会?你们把他的银行账号都封了,还不会打草惊蛇?”
  “嘘。”栾策飞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小声点儿。”
  马昊也左右看看,见馄饨店里只有他们两个顾客,余外就是那位店主,一个看上去七老八十、满头银发的老头子,正前仰后合地打着瞌睡。马昊觉得栾策飞小心得太过了,不由笑道:“这里除了我们两个,鬼都没有一个,你怕什么?”
  “怎么只有我们两个?那不是人?”栾策飞指了指正在打瞌睡的老头子,“焉知此老头不是齐广维的耳目呢?”马昊想笑没有笑出来,不以为然地叫了声:“老栾……”栾策飞打断他:“你别以为这不可能,干我们这行的,应该处处小心为上。”马昊点头笑道:“对对,诸葛一生唯谨慎嘛。”栾策飞严肃地道:“不听老人言,吃苦在眼前,哪天你跌了跟头,就会想起我的话了。你还记得刘军毅是怎么死的吗?”
  马昊顿时沉默了。
  刘军毅是瓜州市检察院反贪局的一个侦查员,年方二十四岁,聪明机智,屡立奇功。去年局里派他去调查一个海关人员里外勾结大批走私柴油的案件。案件刚有眉日,他就失踪了,十几天后人们才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发现他的尸体;尸体经海水浸泡,已经肿胀腐烂。后来局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明刘军毅的死因,就是因为他利用街头公用电话向局里汇报案情。当时看电话的是一个十来岁的毛孩子,小学生,刘军毅没在意,当着这个孩子的面就在电话里向局里大谈案情。不料这个孩子与被调查对象的孩子是同班同学,第二天在班里向这个孩子说起此事,这个孩子又向他的家长说起。那家伙与他的同伙不知道刘军毅到底掌握了他们多少材料,便花二万七千块钱,请了两个职业杀手,将刘军毅一杀了事。完事以后,杀后将刘军毅的尸体绑上砖块扔进海里;不料,绑砖块的绳子捆得不够结实,十天后刘军毅的尸体浮起,又被海潮冲上了岸。
  此时,马昊一听栾策飞提起刘军毅就不由傻了眼。他扭头看看那个正在打瞌睡的满头银发的老头子,心里难以相信此人会是齐广维的耳目;不过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嗓音,低得栾策飞几乎听不见,不得不将耳朵伸到他的嘴巴边。
  “我觉得封存银行账号的做法会打草惊蛇的。”
  “你放心,调查组封存的不止齐广维一个人的账号,他们封存了一大批账号。他们取得了银行系统的支持,他们打的是银行系统业务大检查的旗号,齐广维的账号只是一大堆被封存的账号中的一部分,他不会发觉的。”栾策飞道:“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就绝对不会发觉,世界上没有绝对保险的事,所以你还是要小心,要提高警惕,同时请你提醒陈淑英,让她小心人家打击报复。”
  “哎,对了。”栾策飞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才接着道:“你上次告诉我,陈淑英准备离开大鸭梨,回武威老家去开发廊,是这样吗?”
  “是。兔兔是个很有心计的女人。”马昊叫不惯兔兔的大名陈淑英,他觉得还是叫兔兔顺嘴儿,“她在计划窃取齐广维的电子记事簿以前,已经做好准备离开瓜州市了。她自己偷偷到香港人开的‘丽人美容美发厅’学习了美容美发手艺,她准备回武威老家开一家美容美发厅。”
  “你让她千万先别走。至少这一阵子别走。她这一走,很可能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齐广维不是傻子,他很可能想到她的身上。那样的话,她就危险了。”栾策飞紧张地道:“她即使想走,也得等到风声平息以后再走。性命攸关,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一定要阻止她。”
  马昊见栾策飞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不过,他有点儿为难地道:“你知道,她不是一个容易听人劝的人。”栾策飞正色道:“无论如何你都要阻止她,不能让她走,否则,就等于是你杀了她了。子虽不杀伯仁,伯仁因子而死,这句话你懂吗?”
  马昊点点头道:“懂!”
  “你懂就好。”栾策飞笑笑,“这其实对你也有好处。大鸭梨的人知道你跟她走得近,关系不错的,大概不少。”
  “不多。可也确实不少。”
  “所以你一定得千方百计阻止她,不让她离开瓜州,以免同时危及到你的安全。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马昊淡淡一笑道:“我吗?我现在是肥肉搁在砧板上,他要剁要剐,随他便,我无所谓。”
  他话虽说得潇洒,脸上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担心和忧虑。栾策飞人老成精,岂能瞧不出来。他拍了拍马昊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会尽力保证你和陈淑英的安全的。”他知道这事的难度,所以情不自禁在内心深处深深地吸了口气。
  俗话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起先何舍之之失约没有按期还钱,就有人产生了怀疑;不久,他投资失败的消息就在朋友圈子里飞快地传播开来。听说这个消息后,借了钱给他的朋友都担心晚了会拿不回自己的钱来,争先恐后地向他索债。尽管碍于面子以及其它一些顾虑,他们态度都十分和气,说话十分委婉,但要钱的意思同样相当坚决;尤其是那些挪用公款借给他的朋友,更是多担着一份心。因为挪用公款是犯罪行为,一旦东窗事发,后果不堪设想。
  何舍之对每一位朋友都表示理解。他不责怪他们,也没有世态炎凉的感慨,他想,换了他也会这样的。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偷来拣来、从天上掉来的,谁的钱都来之不易。他现在特别能理解人们与钱有关的一切感情。
  但是,理解归理解,却没钱还人家。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些急脾气的朋友抗不住,把事情捅到了他们单位。但事情先是被张总编压了下来。何舍之与张总编的关系很好,他是业务骨干,张总编很器重他。张总编嘱咐他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得先给人把钱还上,只要钱还上了,其它的事情都好说了。
  何舍之找了过去采访过的几个企业家,有几个人答应可以借给他点儿钱,先帮他渡过难关。何舍之得到答复,心里才稍微踏实了一点儿。但也没能踏实了垑久,那天检察院忽然找上门来。原来他的一个朋友挪用公款的事发了,被有关部门组织的财务大检查查了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那位朋友经济上不清不白,远不止这一点儿问题,单位领导本想家丑不可外扬,想内部消化处理,这位朋友平时在单位却飞扬跋扈,得罪的人不少,就有人不声不响把事情捅到检察院去了。检察院顺藤摸瓜到了他头上。
  张总编一见是检察院亲自出马,生怕说不清楚给自己沾上一屁股屎,不敢再行包庇,吓得一跟头躲了,连夜到大连出差去了。事情于是直接摆到了王社长的案头。这位王社长是荒旷日久的老寡妇,不苟言笑,庄严古板,对何舍之与女朋友未办任何手续就时常双宿双飞,早就有些看不习惯,只是因为何舍之与张总编关系好,又是业务骨干,许多地方还要用着他,才投鼠忌器,隐忍了不说。这回可算是逮着机会了。
  经过一次简短的社务会,王社长就正式宣布了对何舍之的两条处理意见:
  一、鉴于何舍之同志所犯的严重错误,经社务会讨论,决定给予何舍之同志开除公职留职察看一年的处分。
  二、何舍之同志所犯严重错误与本报无关,一切问题由何舍之同志自行妥善处理,倘由此对本报造成不良影响,一切后果均由何舍之同志自行承担。
  两条处理意见最后形成文字,打印后下发给了晚报各部室和何舍之本人。何舍之蹲在厕所里把对自己的处理决定看了一遍。他不明白为何对他的处理这么重,他觉得他不该得到这样严厉的对待,按他所犯的错误,顶多也就是个内部警告或者记大过一次而已。他想,一定是他平时与张总编走得太热乎,却有些不把这位老寡妇搁在眼里,引起了这位老寡妇的嫉恨,这回终于逮着机会,所以严加整治,以泄心头之愤。
  何舍之看完,用手指“啪”地在纸上弹了一下,就拿它擦了屁股,然后一拉水箱的拉绳将它冲走了。
  何舍之不想让官丽丽知道这件事。但是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官丽丽没过多久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何舍之想躲着官丽丽,然而躲不了,他必须上班。有一天官丽丽在上班时间,直接把他堵在办公室。当着大庭广众,她旁若无人地走到何舍之面前。官丽丽本来比他高,何舍之又坐着,官丽丽更有些显得居高临下。何舍之看见她走过来,竟情不自禁有些紧张,全身像涂了水泥般僵硬。
  官丽丽俯瞰着何舍之,看了许久,然后说了一句话。谁也没想到,她说出的这句话竟是:“我想跟你结婚。”
  何舍之一听,不禁像个傻子似地望着她。
  官丽丽重复了一遍:“我想跟你结婚。”
  何舍之依旧没做声,但慢慢低下头了。官丽丽不理他,只顾一气儿说下去。她用坚定的口吻告诉他,她已做好了一切准备,随时可以嫁给他。只要他点点头,他们现在就可以去体检,然后直接到街道去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同事们面面相觑,惊慌失措,一时皆作鸟兽散,走得无影无踪。
  最后出去的一个顺手把门带上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何舍之听了官丽丽的话,深感震惊。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以致他难以置信。以前他求过官丽丽多少次呀,求她跟他结婚,可官丽丽不是不说话,就是王顾左右而言其他。现在她却主动提出来要跟他结婚,而且是在他最倒霉的时候。
  何舍之眼睛盯着一张报纸,官丽丽说完了许久,他才举目望着她说,语气竟很平静:“请你想清楚,你跟着我是决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现在债台高筑,欠着别人二十好几万块钱,这些钱若按我的工资水平,不吃不喝,也要还上二十年。”官丽丽说:“一个人需要二十年,如果是两个人一起来还,就只需十年。加上这些,还可以少些。”说着,她从斜挎在肩上的一个黄帆布挎包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有一叠用报纸包着的东西。她打开纸包,露出一叠钱来。“这里是六万元。”她将钱推到何舍之面前,“这此事钱你先拿去还人家一部分债。”
  何舍之望望钱,又望望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官丽丽说:“从去年十月份我就开始炒股,我的运气比较好,虽然股本小,但半年多来也赚了几万块钱;加上原来的一点儿积蓄,加起来有六万多块。你现在手头还有多少钱?”
  官丽丽目光的的地望着何舍之。何舍之觉得她的目光像火一样烫得人难受。他逃避着她的目光,低头不说话。官丽丽像块石头似的,安静地站在那儿等他开口。
  时间在沉默中滴滴答答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