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2 节
作者:冥王      更新:2022-06-19 10:06      字数:4775
  拿这些当我可以原谅你的理由。我所在意的是,在你心中,我与我们这个家到底占什么分量?”
  当然是非常重要非常重要的分量,司徒端敏望着谪阳,想张的嘴却始终没有张开,仿佛想起什么,眼神慢慢的,慢慢的黯淡下来。
  谪阳又轻声说:“不要说什么为了我,为了和宁而回来你付出了多少努力多少心血,如果你真的只是为我与和宁,那么我现在请你为了我为了和宁留下来,永远不再离开,不再理会那些俗务,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过日子,你可答应?”
  司徒端敏……果然不能答应。
  她不甘心地握紧手,挣扎道:“我……我总能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谪阳闻言随即冷笑:“两全其美?若真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我们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
  “当年我主动向你求亲,除了青梅竹马的情意还有性情相投的默契外,也有你家世不显,野心不大的原因。我所期望的妻主,不用带给我荣华富贵,滔天权势,也不用对我百依百顺,只要能够爱我重我,信我敬我,与我一生一世平安相守即可。可后来的事情,一点点全不往我预期的方向走,这其中固然有些无可避免的原因,可你敢说你真的没有办法躲开吗?”
  “当初你若不去京城,怎会被人怀疑是先太女赵楠?你若肯听我的不去西北领军,燕国上下谁又能逼你去?普智早算出你再赴西北必然后祸无穷,你还是不肯听劝……你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又怎会顾忌我这个‘旁人‘的感受?你有无想过一次:若你有个好歹,我又该如何自处?若早知现在,我当初还不如听母亲的,在平南军中随便择一人嫁了,纵然人生无味却总好过整日惶恐不知那一天……这个世界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谪阳的声音终于第一次流露出怨怼的情绪,不再复之前的麻木淡然,这对司徒端敏大抵算是好事。会愤怒会怨恨,说明还是有期待有牵
  205、197 。。。
  挂,若是真的完全死心了,看开了,那么两人之间,怕是再难挽回。
  然而司徒端敏此时此刻竟很难为这个发现感觉高兴,因为她发觉谪阳在意的那一点,正是她最无法改变的一点。她虽然能够耍无赖,却不是真的无赖,只有真正认为自己所做正确的,才会在手段的使用上无所顾忌。然而,对着谪阳,她能够假装自己看不到这一点吗?
  这是她的……爱人,她付出过真心的爱人,她思念的时候会伤心,会流泪,会发狂的爱人,是她肌肤相亲,灵肉相融的爱人。对着这个人,她又岂能有半分做伪?
  “那日,普智说,你若去了,下场便是生不如死。你却道‘那又如何’?你可知道,我那个时候是什么心情?”
  “你答应的,再去西北,无论何时,都会让我待在你身边。我夫妻二人,死生相随。可到最后呢……弓箭手围过来了,你却引着人跑了。”谪阳语气淡淡地,萧索之意却如同冬天的冰霜浸透人心,“你可知道,若不是始终没有发现你的尸体,若不是再我就要放弃的时候意外发现已经有了和宁,你以为——你以为,你今天还能再这里见到我?”
  若是当时确认了她的死,若是当时没有发现和宁,他必然自戮,追随她于黄泉之下。反正这个世界本就不是他的世界,若是唯一能让他对这个世界生出牵绊的人也不在了,他又何必留下。
  孟秦在一边默默不语:这位妹夫真真是个狠角,容貌气度世间罕见也就罢了,最难得是如此至情至性。这八年来,敏敏也见过不少出众男子,却始终无动于衷。与这位妹夫相比,确实是米粒之光难与日月争辉。敏敏不是好驾御的性子,却被他轻易拿捏住真心,将来……怕不止是六宫粉黛无颜色,而是满园□归独秀了。
  司徒端敏心头又一痛,她咬咬牙齿,忍了下去,额头上渗出无数细小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皮肤越发显得透明。
  “谪阳——我,”司徒端敏抓着他的手,想要说什么,却突然被谪阳挥手甩开。
  “不用再说什么了,说再多也没有意义。”谪阳阻止了司徒端敏欲语的话头,“我或许此间还没有完全放下,但是我已经决定了,以后会淡忘你的一切,平平静静的过日子。你不要来打搅我,也不要指望着我看在和宁的份上将就和你过下去。和宁不是个脆弱的孩子,我以前一个人能够把她养大,以后自然也可以。你既然已经是齐国太女了,想来将来子嗣不会是问题,不用太在乎和宁是不是在你身边。和宁以后不会去争你什么——当然你老师那边我也不会让她沾上任何东西,我绝不会让她也变成你这样!”
  说完,谪阳望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背影清萧,没有半丝留恋。
  就这样走了吗?
  就这样完了?
  司徒端敏心头乱如麻,额头上的汗出如浆,精神明显有些不济的样子,看得周围的孟秦、代宗灵等人心惊。
  许璞眉头深深的拧起,打量了谪阳数次,几次欲语,却还是咬住了嘴唇。
  别佳终于忍不住上前,欲扶住司徒端敏,被她拂开手。
  “主子——”去休息一会吧。
  司徒端敏抬手挥止。这个时候,她不想听见任何人说话。
  转向谪阳的背景,她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你到底想要怎样?!!你要怎样才肯放弃!我好不容易回来,你却连一个让我改过的机会都不给!我是绝对不会死心的!!是的,我知道你有办法然让事情向你要的方向发展,可是你也应该清楚,若没有我这个妻主的首肯,你最终还是不可能成功——”
  “说出你的要求——即便,”她顿了顿,猛的闭上眼睛,“如你刚才所说的,要我留在花山,不问世事,也并非完全做不到的事情!”
  不过几句话,她却喊得嗓子裂痛,只是此刻已经顾不上这些。司徒端敏眼直直得看着谪阳远离而去逐渐模糊的背影,心一点点的往下沉。
  还是……不行吗?
  谪阳虽然还是在走,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突然一圈如同碧湖之水般的青光在书院上方荡开,那光极强,瞬间覆盖了整个书院的天空,连太阳也变了颜色。
  谪阳全身一抖,停住了脚步。
  青光的出现虽然引起了几乎书院里所有的人注意,却唯独司徒端敏没有看见。她此刻垂着头,手指按在心口,想要驱散这种令人窒息的疼痛,但没有如她所愿,反而让她眼前阵阵白光。
  而这次的白光似乎有些奇怪,她竟隐隐在光中看见一个女子小心翼翼地割开胸口,将心头血点在一把乌黑的长弓上。长弓身上两个篆字立刻发出明亮刺眼的红光,突然如同火焰燃烧起来一般。
  虽然没看到女子的表情,可司徒端敏就是莫名的觉得那女子心口一定很疼,如同现在的自己一样。
  “你说的话,可当真?”谪阳的声音响起。
  司徒端敏惊喜的抬起头,见到去而复返的谪阳,肯定道:“当真。”
  谪阳看着她,沉吟半刻,道:“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他侧头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阿雅低声说了一句话,待离开后便一直望着司徒端敏,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来,只是一味沉默。
  司徒端敏半是感激半是欣喜的看着谪阳,心中虽然疑惑谪阳到底要她做什么,却并没有太过忧虑,反正只要谪阳不是让她滚蛋,或者在和宁身上做文章,她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这种良好的感觉,却在阿雅返回的时候打破了。
  阿雅手上拿着一柄乌黑的长弓。
  天下。
  司徒端敏顿时心生不祥:弓是伤人之物,谪阳的要求与这弓有什么关系?
  在谪阳的示意下,阿雅将天下交到司徒端敏手中。
  ——难道是让自己折断它?这倒确实是难题。天下弓三十年不腐不朽,完好如新,想要损毁,怕真是不易。
  谪阳对着司徒端敏迷惑的眼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你既然认为可以强留下我,那我便来考考你。你我之间,一对一,若你能伤到我,哪怕只流一滴血,便算你赢——我知道你不善武道,唯有此弓你能用,为公平起见,你可以借用天下。”
  司徒端敏目瞪口呆,随即暴怒:“你说什么!天下弓的威力你又不是不清楚,哪怕只是被余波波及也会重伤,你开什么玩笑?!!”
  谪阳冷笑一声:“你若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只管放弃。不是我小瞧你,就你那手速也不过是躲在人后放箭的而已。真是一对一的话,只怕你弓箭尚未放出,我人已经跑没影了。能不能断我一根头发,还在未知呢?”
  司徒端敏脸微红:谪阳说的倒是实话,以他的轻功,哪怕自己弓还未拉开,人就没影了。天下弓再强,找不到目标也是白搭。
  “开始吧。”谪阳不以为然道。
  司徒端敏咬了咬牙,握住光滑的弓身,缓缓拉开弓弦,弓上无箭,然而众人却仿佛听到的风在空气中湍流的声音,湍流的重心便是那准星中央。
  在场见过司徒端敏用弓的并不多,谪阳算一个,谢冼算一个,其他人均是未见,是以也不知道天下弓弦上无箭竟然也能使用,纷纷露出的诧异的表情。
  谢冼看了一眼赵谪阳,见他只是凝神盯着司徒端敏,动也未动。她只想起谪阳让人给她带的话:“我会制造你去杀燕白骑女儿的机会,但能不能成功,只看你是否能抓住机会了。”
  难道赵谪阳说的就是这个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正专注观望着司徒端敏与赵谪阳对持的情况,似乎对自身存在的危机一定都不在乎——难道燕良驹就这么相信司徒端敏能保得住她?
  那可不一定。
  拉开天下,对司徒端敏来说并不难。她虽然不喜兵器人,然而一接触到天下,便好像自动明白该用什么姿势,什么手法。那种心意相通的感觉,仿佛那弓便是她,她便是弓,这弓箭是从她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而已。
  尽管数年没有摸到,这种感觉在她一碰到天下的时候,便再次苏醒。可是,这种契合的感觉,并没有让她如同以前一样感觉到一种惬意和顺畅,一种充盈和力量——因为她将准星对向谪阳的时候,当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的箭头对准的人是谪阳的时候,原本稳定无比的手臂,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怎么也对不准。
  原本顺畅的湍流,一下子乱如麻网。
  司徒端敏用天下弓虽然少,但是每一次对上的不是猎物,便是敌人。天下是杀戮之器,每次对准目标的时候,她都怀着必中的信念,全心全意的释放着自己内心的杀意。
  然而今天的目标,让她怎样怀着这种恶念去攻击,去抹杀?
  尽管知道自己只有很少的机会成功,尽管也明白谪阳几乎完全不可能被她射中,但是单只是想想,只是想想,心情便无法平静。
  司徒端敏的情形即便是不懂弓箭的人都看得明白,她根本是下不了手,仅仅只是瞄准就让她心境打乱,何谈能够伤到赵谪阳?
  别人能看懂的,谪阳怎会看不懂。他皱了皱眉头,道:“连弓都拿不稳,你这几年难道就废在房子里不曾出门了?若是不行,索性放弃,这样太难看了。”
  司徒端敏定定心神,再次拉满弓弦,勉强自己对准谪阳。那双宝石般的黑眸就在准星后面淡然地看着自己,一如往昔的美丽。
  一如往昔。
  两行泪水,从她睁大的眼中蜿蜒而下。
  怎么办,视线都模糊了,都不知道自己会射到哪里。万一自己射偏了,谪阳又正好往哪个方向躲怎么办?万一伤到他怎么办?
  ——不能放手。
  手剧烈的颤抖。
  谪阳手在背后握又握,紧了又紧——等了快一刻,司徒端敏依旧没有放箭,只是泪流不止。常人的话,手都要酸了吧。
  看她这个样子……不行。
  他垂下目光,然后向谢冼看去。
  谢冼明白司徒端敏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赵谪阳身上,而没有她的命令,是不会有人刻意去护着燕白骑的女儿的。
  只要杀她个措不及手——谢冼动了。
  燕良驹一声惊叫,孟秦吼道:“住手!”
  司徒端敏闻声猛然惊醒,转身只见孟秦被谢冼击飞,然后一掌向燕良驹劈去。
  已经拉满的弓,无需再蓄力,准心对准了谢冼和燕良驹中间的空白,她松开弦。
  然而同时,一道风从她耳边窜过,极快,甚至带起了她的发梢飞扬。
  司徒端敏不及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