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2-17 14:15      字数:4821
  不知不觉中,年已经过去了。
  开了春,已经到了墨家迎娶十公主的日子,满朝文武前去恭贺,阿伊的嫁衣也似乎到了结尾的时候。
  算着时辰,看着木格子窗外月色清冷,阿伊紧了紧衣裳,提着鎏银乌梅自斟壶,拿着青花白瓷杯,自斟自饮。
  这会儿,该是喝合欢酒的时候了吧,阿伊望着澄澈的夜空想着。喝完了合欢酒,会有喜娘往帐子里扔花生莲子桂圆,还要吃半生不熟的饺子。
  十公主真是好福气呢,阿伊轻轻喟叹着。
  墨无伤,虽然憨直了些,但是也是个如玉郎君了。
  “你倒是自在……”一个熟悉而的清越的男声轻笑着说。
  阿伊抬起无端沉重许多的头颅,看着眼前男子陶陶然一笑:“你是那个偷看我洗澡的恶人。”
  君莫邪看这两面酡红的女孩儿,心中一柔:“喝那么多……你真要做那李清照么?”
  “我是李清照,我的赵明诚又在哪里?”阿伊醉眼望天,“我也想要赌书赌输了,把茶泼了一裙子呢。”
  “若我为明诚,是不会让妻子赌赢了书也不能先喝茶的……”
  阿伊对君莫邪笑语:“什么是朝政?什么是江山?我这月余总是在想,但是还是不懂。从来没有人教过我,你可以教我么?”
  君莫邪坐在阿伊身边,看着眼前无邪的明媚少女,轻声道:“你不懂江山又何妨?我懂便可。”
  阿伊歪头想了想:“你懂也不够,要你总是在我旁边替我想着才好。”
  “你如果想,我便可以陪在你身边。”
  阿伊侧首,仿佛不信一样看着君莫邪,甜糯地,低低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自然是你对我有用处我才对你好。”君莫邪一点也不避讳,他也无需避讳。
  阿伊即使在醉中也感觉到一丝彻骨的寒意,猛地抬头,伸手用力推君莫邪。
  君莫邪握住阿伊的手,冷峭地说:“如果你不懂江山,就跟着我,我会让你懂。”
  “我只需要按照你的要求做便可以么?”阿伊抬起头,酒香带着温热的熏香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她又逼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做到的么。”
  君莫邪透过她的衣领看见一片炫目的雪白,她轻巧如花瓣般的唇问着凌乱的话。
  “利用么?我不希望被利用呢?我想要只依靠自己生活。就只拥有自己,别人不会把我拿去买卖……我是宝贵的……即使我是私生女,即使她是公主,高贵的皇家又怎样……我也一样是宝贵的。”
  一两滴莫名的液体滴落下来。
  君莫邪以为是面前的女子哭了,但是他却看到她已经沉沉睡在自己的臂弯中,原来,眼泪是自己的呵。
  自然是你对我有用处我才对你好。这样的话,其实仅仅只是谎言。
  这个卑贱的女子,根本没有对他有用的地方。相反,她还曾坏掉过自己的事情。
  那只是没有深想便说出的话。因为任何人,都是要有利用价值才会对对方好的吧?
  那她呢?
  他皱眉,静静看着怀中醉倒的女子。
  腻白的肤质,娟秀的面庞,纤俏可人的柔软的身子。
  他不知觉地把她抱到了床边,好像拆开一件珍宝一样缓缓解开她的衣带。呼吸也不自觉的变得浊重。
  躺在锦绣罗榻上的身子发出柔白色的光芒。
  今晚他潜行而进,而她也凑巧遣走了所有的下人。
  他静静看着她熠熠闪光的月白色的身子,却再无动作,因为他好像听到了她生气的说着话:“我对你,到底是怎样的被利用?”
  叹了口气,为她拉上被子,放下罗帐,只身而返。
  她的确不重要,他皱眉,不再想她。
  翌日,阿伊被放在帐子外的臂膀冻醒了。昨夜好像有什么人来过,她记得还算清楚的,就只有她算着时辰看月亮,后来呢?
  拉开被子,她瞠目结舌。若不是身体毫无不适,她几乎就要惊叫出来了。
  是什么人!
  她躲在床最里面,蜷紧身子。
  没有毁她身子,却把自己看了个精透!还有许多可以做出来的!她想到这里,忍不住发颤,又胡思乱想,难道是酒水中有什么东西么?想来想去,颤抖着拉过了亵衣亵裤,穿了身上,强压慌乱唤了丫鬟来伺候穿衣洗漱,顾左右而言他,发觉丫鬟的表情确实不是伪装,才放下心。
  整个早上都在胡乱猜测中度过,下午时分,传来了另外一个振聋发聩的消息,让阿伊把这件事情也不得不抛之脑后。
  十公主在新婚之夜暴毙!
  不知为何,阿伊第一个想到的名字,便是君莫邪!她头脑一片慌乱,坐立不安。
  十公主暴毙意味着墨家也毁了。墨无伤委曲求全也毫无作用。她的妥协退让也显得可笑。
  她不懂得朝政,但是有一点她懂,公主死在新婚夜,任是谁也无法平息皇上的震怒。
  披上夹衫,穿了鹿皮里的木履,她提着裙子一路不管不顾地走到了墨无伤住的小苑。
  “七姑娘?”来开门的正是前两日阿伊送给墨无伤的素素。
  素素容颜憔悴,头发用一块布绾成一个髻儿,打开月亮门的手上布满了细细的茧子。
  “君公子呢?”阿伊跨进了院落,素素怕被人瞧见,赶快合上了门。
  恰巧瞧见君莫邪站在窗前对着院中一株迎春花画着画。阿伊不待客气,提着裙子闯进了屋内,转过书架,盯着君莫邪:“是你干的?”
  第七十四章 墨家倒
  更新时间2012…11…14 22:34:01  字数:2023
  君莫邪脸上刹那间的笑意让阿伊无措。
  丫鬟小厮偷偷的溜走了。屋门紧闭。
  “嗯。”君莫邪低头看着手中未画完的丹青,从喉咙里憋出了这个字。
  “你个无耻之徒!”阿伊痛声道,她几乎快恨死他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毁了人一辈子的事情啊!你知不知道!他该怎么办?你让他以后该怎么办?”
  “他?”君莫邪诧异地挑眉,“哪个他?和他有什么关系。”
  “装着明白踹糊涂,真是有意思,你都承认了还说什么。我真傻,我还跑来问你做什么?”
  阿伊摇摇欲坠,回身,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门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对君莫邪说了一句:“我会记住你一辈子的。”
  君莫邪诧异,他昨晚又没有真对她做什么。她这么着急上火做什么?算了,这样的事情也算是毁人清白吧,反应过激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么想着,君莫邪心里稍稍安慰了些。
  阿伊跑出屋子,不知道怎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杀了她,他杀了她。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个。他杀了那个金枝玉叶的公主。他要害死了墨无伤!
  想起来墨无伤坐在椅子上和她谈论婚嫁,仿佛还在昨日,仿佛就刚刚发生过。
  她泪如雨下。又想起来墨无伤现在处在逃亡之中,慌忙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圈。
  如果墨无伤逃亡,他能前去哪里?她蓦地抬头。
  “来人,我要盥洗!”
  门外的丫头屏息候了多时了,听见姑娘唤,忙持了帕子沐盆等物进了屋来。又有丫头取了脂粉靶镜等物在旁侯着。
  阿伊梳洗完毕,换了件衣裳,披上大红斗篷,走出了屋门。一径回到了仕女药理馆。
  “娘……最近没有什么人来寻我吧?”
  “没有见着。你是和人约好了么?”
  阿伊坐在绣榻上,小萝上来的花茶也无心喝,又不好和娘说。
  妍姜因为还要照顾生意,看女儿神色恹恹,不想说话,只好丢了她一个人呆着自己去了前面。
  等到了天黑,只要小萝或者英姐儿靠近,她就抬起头,用充满希望的眸子看着两个丫头,两个丫头被看得发怵,也不敢靠近阿伊的屋子了。
  他能哪里去了?阿伊想起来就牵肠挂肚。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曾经的世子,现在能到哪里去。
  他会来找自己么?
  第二日,阿伊仍然等在仕女药理馆,仍然不见人来。
  她一连等了三日。
  妍姜眉头越皱越紧,这是自从上次开馆以来,女儿在这里逗留地最久的一日了,问女儿,女儿只是不说,紧闭着嘴巴绝望地摇头。
  第四日,黄府也沉不住气了,老太太支了人来寻阿伊,说是过两天便要出嫁了,不要再耽搁了,赶紧回去。
  阿伊让人等在屋门外,见也不见。
  如果墨无伤出事了,或者来找她了,找不到人该怎么办。
  心慌意乱的她,早已经忘记了墨家偌大的家业,总有个旁支亲戚之类的。
  这几天内,皇上的圣旨也下达了,蓝玉勾结造反,经锦衣卫查证,证据确凿,已经下旨抄了全家,而墨家,因为和蓝玉家过从甚密,一并也罚处抄家灭族
  墨家满门,曾经功勋赫赫,在皇上一张轻飘飘的圣旨下,哗啦啦如大厦倾。
  听闻这个消息的阿伊这才恍然想起,前世,这时候,蓝玉抄家灭门,皇上利用这次机会,株连杀戮大批功臣宿将。
  这其中,竟然也有墨家么……
  她脸色惨白,心角发疼。
  她早该知道呵!
  定了定神,也就是说,现在,墨家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不会再管墨无伤了。
  锦衣卫那么厉害,想要查一个墨无伤实在太容易了,又有谁会愿意收留一个能让自己家株连九族的案犯呢。
  墨家这棵避阴树,已经彻底倒了!
  她一定要等他来。因为除了她,已经没有旁人可以收留这个男人了。她再一次挺直了脊背。
  又一夜过去了,这天夜晚,一场细润的春雨飘洒下来。院子里的杏花也初露了花瓣。
  一阵细碎的敲门声在静谧雨夜显得特别突兀。
  阿伊立刻从清浅得梦中惊醒了。心头“噗通”直跳。披了衣裳,也不叫醒鼾声如雷的英姐儿,只自己踏了一双木履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戴着帷帽的小女孩儿,阿伊眼尖,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她是谁,探出头在门外左右看了看,把那女孩儿拉进了屋里。
  取了帷帽,墨小草的一张小脸冻得发青,深深的眼袋,用布帕缠着一头杂乱的长发。
  “姐姐……姐姐救救哥哥和我吧……”墨小草捂住嘴巴嘤嘤哭了出来。
  阿伊把小女孩儿拢进怀里暖了暖,才道:“你哥哥呢?你们在一起吧?”
  “哥哥……哥哥受伤了……”墨小草哭哭啼啼地说着,“哥哥要死了。”
  阿伊心里暗惊,但是如果她都乱了的话,墨小草就更乱了:“你说你哥怎样了?在哪?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就去找他去。”
  烟烟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歪着头瞧着她们。
  “走了就不要回来了。”烟烟忽然淡淡地说。
  阿伊脸色发白,张口想要解释。
  “这里不安全。我父亲每天都会派人来问我。但是每次不见我就走了。”
  烟烟的父亲,陈管事?
  烟烟敏感而聪明,恐怕也早和阿伊一样猜到了他父亲是做什么的吧?
  每天都来,也就是说明,锦衣卫已经把这里严密监视起来了!陈管事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让自己做了什么牵连到她的女儿吧。
  阿伊禁不住凄恻地笑了。
  “后天,你就要出嫁。明天,你必须回黄府。”烟烟继续说着。
  “是啊……我必须回去,我……我要把他带回黄府。”
  烟烟点头,扫了一眼阿伊怀中的女孩儿,扭头回去睡了。
  出嫁,出嫁,多么遥远的事情啊。没想到一转眼就迫在眉睫了。
  转身,收拾了些膏药,并着一些灵验的丹药放进了包袱里,同墨小草撑了两把纸伞,走出了仕女药理馆。
  第七十五章 那一年的花落花开(完)
  更新时间2012…12…4 2:31:23  字数:585
  她是在山庙里见到他最后一面的。
  他看上去仍然很漂亮。双眼盈澈。她问他以后要去何方,他说他会带着妹妹离开京城,墨家早已经算到了会有这么一日,预先留了一步退路。她想要给他一些银钱,她拒绝了,那是他最后的骄傲。
  既然离开,既然已经决定相忘。就不要再施舍与挂念。
  再而后,她一袭凤冠霞帔,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好不漂亮。
  传说那天有人劫亲。新娘隔着花轿三言两语打发了那个人。小门小户的人家,老太太实诚,小姑子也是个憨直的。一切都好。丈夫再出嫁前就曾见过,那次落水,埋下了他对她的执念。
  现在想来,有人对自己存着执念也是一种幸福啊。
  有时候想不起来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的要强。曾经想过离家出走,却忘记了,一个毫无身份可言的孤身女子,流落市井,会怎样艰难当初的自己还是太单纯了。
  三年后,朱允炆登基称帝,黄家一时显赫。老实的父亲处处听程家的话,闹得藩王起义,大好河山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