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乐乐陶陶      更新:2021-02-17 14:14      字数:4741
  阿伊一翻白眼:“那李清照不是天天都喝醉着么,还有卓文君,也是给情郎斟酒听琴才被勾引走的。”
  母亲一指头点在了阿伊的脑门上:“小死蹄子不好好读书,这都学来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伊扭着小身子撒娇起来:“娘~”
  “好了好了。”母亲白皙的脸上微微透着点红光,也是酒上了头了。
  阿伊拉着母亲的手,靠在枕上,笑着说:“娘,阿伊又带来了几幅绣品,你看着也都卖了去。那些钱,除了吃用还有多少?”
  “娘满共也就用了一金,这个月已经过的很丰裕了。还有四十九金,娘盘算着要不要置些田地房产。”
  “房产、田地都是好的,但是想要赚钱,还是开个铺子吧。阿伊想了几日了,觉得开铺子才稳妥。”
  “开铺子?什么铺子?买卖绣品么,娘这双手,可是真是拿不动针了。”妍姜摊开双手,两只原本应该细腻白嫩的小手现在生满了老茧子,皮肤也粗糙龟裂。
  “娘,我隐约记得你曾经说过,外婆是开医馆的出身。”阿伊微微一笑,自己从小的病都是娘把的脉,然后上山采药熬药,每次都听见娘念叨外婆。
  “是有这么一说,娘小时候也和外婆学着认过经脉穴位,背过药性赋和汤头歌。但是学得很片面,你外婆只是仔细教过娘一些女人隐病的治疗法子,因为这些病是医馆不会医的。但是……自从认识你父亲后,就荒废了。”
  “这就够了,没想到母亲学得是治疗女子隐疾啊,那就太好了……因为古人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宁医十男子,莫医一妇人,因为医者都是男子,从未听闻过妇人行医的,而医术讲究望闻问切,女子病有很多不可言语的隐情,女子看病的时候,大多都藏在帐帷里,手臂上盖着绮纨,不知不觉间,医生望闻难度增大了,切脉也没有办法看仔细。而且现在就算是贵族大家,伤风如果治疗不及时,也会要了那些丫鬟小姐的病,更何况隐疾了。母亲会这些,不如大张旗鼓开个铺子,将这些女子都医治好了。”阿伊喜上眉梢,却见母亲面色有些难堪,不觉歪了头。
  “这些,于名声不大好吧。”妍姜迟疑道。
  阿伊整个脸好像冰霜一样封冻起来,暗地里咬牙切齿,又来又来,名声,名节?没有钱还不是任人欺凌的命!想当初她在府邸里为了别人一力周旋,结果竟然落了一个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命运,人弱了就是什么人都来欺负一脚踩一脚,母亲还是那么不开窍呢。
  “娘,你就算为了女儿好好么?如果女儿哪天被发卖了,你也有钱能把女儿赎回来。而且,女子隐疾难道就不是病了么?医者父母心,母亲治病救人,行的是功德,难道还分是什么病不成?治疗女人隐疾怎么了?母亲难道不是女人么?有什么好忌讳的。”阿伊三言两语,却还是说不服母亲。母亲微微眉心聚敛,十分不情愿。
  “娘……你就为了你的女儿,好不好。”阿伊干脆强求起来。
  “娘……有过说不依女儿么?”
  阿伊偎依在母亲怀里,浅浅地笑起来,看着窗外的城池,层层叠叠的屋檐在夜空下静静呼吸。一弯明月,数点天星。母亲温暖的臂弯守护着阿伊,让阿伊有种莫名的安慰。
  “那么,娘明天就置办个铺子吧。”
  “你不急着回去么?”
  阿伊抠着手指:“这两天府里可能要闹出点什么事情,阿伊来母亲这里多住几日,府里人阿伊都说好了,我们紧着先把铺子置办好了,我再回去。”
  何止是要闹些什么事情啊,那简直就是滔天骇浪。不过,阿伊还没有做好面对这些的准备。
  第二日清晨,母亲就外出办事去了。先是把绣品拿到铺子里卖掉,有过第一次的经验,老板好说话极了,妍姜因为急需要钱财也不像上一次一般托他卖掉出手后再给他一些费用,而是直接卖给了店老板,这样虽然钱财少了些,但是立刻就能到手,而女儿的绣品又是奇货可居,所以十三副绣品居然一口气卖了六百金。这可是个庞大的数目,几乎相当于一个一些绣品店铺一季节的收入,若不是上一次女儿绣名远播,根本拿不到这么好的价格。阿伊后来得知后,也是忍不住冷笑。想起上一辈子自己被人发卖,可能连绣品的百分之一的价格都不到吧。谁又能想得到自己单薄娴静的身子可以做出那么高昂的利润?
  不过阿伊也知道一件事情,自己刚开始卖的那副璎珞是因为奇货可居,再也找不到第二家,满应天府里,手艺精巧的工匠何其多,自己也只是凭着女儿家的巧妙手段附和了文人骚客的心思才能卖出高价,再多拖一段日子,其它能工巧匠学也要学会了,哪里还能卖这么多钱,所以阿伊才打上了开铺子营生的主意。
  (写到贵族大家伤风死的小姐丫鬟,就不自觉想到了晴雯。那些红颜薄命的古代女子啊。。。)
  第十九章 仕女药理馆
  更新时间2012…9…15 23:43:00  字数:2889
  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距离黄府三四条街的距离,妍姜相中了一个药铺。咬咬牙,虽然价格贵到离谱,还是一口气买了下来,并且按照阿伊的要求,里面的药材全都留了下来。因为出价不菲,药店又处于苦苦经营的状态,早就想脱手了,二人一拍即合,生意立刻就做成了。阿伊下午去看时,发现这个医馆,竟然是个小宅子!外面是足足五间房子的门面,里面三进三出,粉墙黛瓦,四面房舍,小桥流水,花草树木,院子里居然还有凉亭花园,一小片荷花池子。已经入秋了,莲藕也都长成了。
  “这地方真不错,娘把东西收拾收拾就可以搬来住了。”阿伊不住点头,又开始筹划起来,“原本只是想着有个营生的地方,没想到娘居然连房子也置办下来了。这个院子也是有用处的,这莲子可以熬汤,花藕可以做菜,池塘里养些鲤鱼,平时母亲也可以熬点鱼汤滋补身体,不比那烙饼强?这些可都是银子……荷塘小是小了点,总好过没有。原本的老房子娘千万别卖了,人总要给自己留点后手的。那边的花田收拾干净了做药圃吧,咱们手头紧不好学大家子弟那些风雅的事情。”
  “咱们?阿伊,你莫忘了,你现在是黄家的人了。你父亲权倾一世,皇太子又那么青睐,以后不要再提这些小家子气的事情了。”妍姜听女儿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和自己住在这里,吓了一跳。
  阿伊对着母亲,再无隐瞒,轻声道:“阿伊是黄家的人没错,但是阿伊唯一亲近的也就是母亲了。黄家?高门贵户的。其中的算计又怎么会是我们小人家儿女能够经受的。”
  “可是,说什么那都是你的父亲啊,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妍姜满眼苦涩。
  阿伊摇摇头,不再反驳,母亲心地纯善,事情总往单纯的方面想,对坑害了自己的老太太和负心薄情的父亲还是满怀希望的。既然如此,她何必点透?不如给母亲多留些念想。否则也就太残忍了。
  一念至此,阿伊转了话头:“这开门做生意乃是讲究的八面玲珑,任何突发事件,都有可能让你裹足不前!倾家荡产!娘,医术好并不代表一切,这其中的魑魅魍魉心机算计……也不是娘你能够想到的。阿伊不在的时候,娘就本本分分的开门做生意。关上门莳花弄田,小心不要招惹到什么是非。还有一项,娘你的相貌太扎眼了,平时出门应客的时候记得罩上面纱,出门也记得戴着帷帽。”
  妍姜宛然一笑:“这些不用女儿说娘自然都是知道的。娘因为这容貌,招惹过不少事情了。”
  “诶,女儿是真放心不下娘啊……只是现在钱财也不是很充裕了,否则可以雇一个忠厚老成的汉子来看店铺。娘你一个弱女子,万一有人来闹事,可就不好办了……”阿伊眉峰微蹙,又心烦意乱起来,眨眼间,心里又多了许多主意,只是没一个稳妥的。
  寻思来去,也只能使一招比较损的法子了。研磨铺纸,阿伊攥紧毛笔,用闺阁女孩儿常用的簪花格体写了娟柔细致的四个字:仕女药理馆。
  又写了上下联,上联是:调阴美颜清心静体,下联是:女儿含香步步生莲
  下面又有一行小字:专治女子难言疾病。
  这个算作牌匾了。强忍住笑意,仅仅这么几个字,就足够把那些儿郎们杜绝门外,想一想,那些浪荡子想要进这个医馆找事的,难道是承认了自己是得了女人才会生的病么?
  阿伊仿佛看见母亲蒙着黑纱坐着看诊问着:“你是天葵来得晚了么?小腹隐痛了么?还是落红不止了?”
  这么一想,捂着肚子就笑了起来。妍姜不明所以,只是夸着女儿写了一手好字。
  如果这样都有男人厚着脸皮进来的话……诶,真该着当街一顿打了。
  找人把牌匾横幅都做好了后。阿伊心里的算盘就拨拉开了,现在的女人啊被其他妾室害着小产落胎的不知凡几,又有多少是有过孩子留下隐疾的?在这样的一个世道里,女子最大的功用便是传宗接代,并且只有子女才能为自己奠定家族地位。莫说是世家大族,就是寻常草民,也是谨遵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观念,对后代嫡系子孙之事极端看重的。所以,这样一个医馆开起来,对她们来说简直就是福音啊……
  阿伊笑得眼睛像月牙一样弯了起来,仿佛已经看到财源滚滚而来。
  “瞧你捉狭的……”妍姜也明白了过来,用帕子捂住唇笑了起来。
  阿伊歪着头想起来还有一则,小工兼二掌柜加上长工、护士、跑堂……这些都没有,只能让母亲一个人营生了,但愿母亲能做好吧。聊可自慰的是,母亲毕竟是行医,再也不像是浆洗房一样的体力活了。而且……如果今夜事成,说不定能给母亲找来一个帮手。
  一番收拾完,天已经黑了下来。母女二人雇了辆马车,回去收拾东西搬来新居。春妈妈听说妍姜用积蓄买了套新居,也帮着拾掇起来。两个女人都是干粗活惯了的,利索得就都收拾好了,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那边家具又都有,只简单带了些日常用项装衣服被子进了马车就搬家了。
  新居家具虽然旧了些,但是都还算是简单雅致的,有点闺阁的意思了。也不求那些奢华的屏风幔帐,只是小小的木几桌椅,纱灯软榻就够了。
  晚上时候,母亲从木盒里拿出了外婆给的古本医术,用心温习着,为即将开张的女子医馆做准备。阿伊则忧心忡忡地通过打开木窗看向黄府方向。
  这一夜注对于黄府来说注定是不平静的。掐算着时辰,阿伊披上披风,对母亲说自己只是去小解。
  母亲正读者医书,点点头。阿伊就出了门,一路朝外走。更夫敲着梆子,阿伊也计算着时辰。
  今天,就是三公子在府里地位的一个转折点。事情的起因就是书蛾事件。说来也巧,夫人和玉莲姨娘晚上不睡觉,大半夜得跑出去荡舟赏月,更不碰巧地在假山后面撞破了三公子和书蛾约会。夫人把书蛾抓了起来,连同三公子一起绑到了老爷那里。又派了心腹婆子去书蛾的房里搜寻来了男人的袜子和玉带,这一来,书蛾就是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了。
  老爷一向最在乎诗书礼教,若是寻常丫鬟,给三公子做通房侍妾都可以,可是这次竟然是一个请来给女儿们做老师的尼姑!老爷大发雷霆,也不管是什么旧友的徒弟,直接撵出了府邸。又将三公子禁了足。
  阿伊微微一笑,在黄府那条街道上,寻到了被夫人耳光子扇得脸部紫胀,又被一群小厮们羞辱了一通,衣服被撕破潦倒街头的书蛾。
  书蛾一介女子,又向来娇弱,此刻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睁着迷惘的泪眼傻傻地说着:“我没有,大人冤枉……黄大人……”
  阿伊披着大红色披风,一身上下遮得严丝合缝,一点身材也没露出来。在兜帽下,一双皎然双目静静看着书蛾。
  已经半癫狂了。阿伊弯下身子,将披风披在书蛾身上,书蛾认得阿伊,昏昏沉沉地跟着她回了医馆。
  进了屋子,妍姜抬眼一扫,吓了一跳,把书扔在一边就来搀扶。
  “娘,这是黄府里教姑娘们诗词歌赋的那个老师书蛾,我在路边看见的,看样子府里可能出什么事情了,你快来给她看看。另外这件事情……别让春妈妈知道了。”
  妍姜也不多问,自己的女儿进府后就变得很聪慧,甚至远超于自己。从昨天答应开医馆谋生开始,她就暗暗下定决心,为了女儿,她死都可以,更何况做些能够帮助女儿的事情。
  当下诊脉,妍姜用银针替书蛾疏散了脑部的瘀血,阿伊看母亲忙不过来,让母亲开了药方,自去取了银吊子,在屋子里燃了紫金小炉,就熬起来了药。
  整整忙了一夜,才让书蛾平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