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2-17 14:13      字数:4791
  一路繁花
  马车在路上疾驰。
  窗外的风景不断后退。
  春将归去,满目落红。
  我有些烦恼的摸了摸颈间的疤痕,很新鲜的疤痕,细长的一条,摸上去丝丝微微的疼痛。
  楚沉将身子倾斜过来,轻轻的在我耳朵边吹气:“想什么?”
  我愁苦一笑:“脖子上留了疤,不好看了。”
  下一刻我忍不住战栗一下,一样柔软湿润的东西已经覆在我的颈上,反反复复摩娑那条细细的疤痕,在上面留下酥酥麻麻的感觉,酥掉的不止是那条疤痕,还有整个半边身子。
  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他,轻轻抚弄他的长发。
  那日我短时间的晕厥吓坏了楚沉,他只顾着抱我飞奔求救,没来得及杀了朱虎呈。
  而我在被朱虎呈挟持作为人质的时间里,听见他的话,知道了很多年前一些事情的真相。
  一个疯子,一个小人,一个疯狂的爱慕我娘亲的卑鄙男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伤害了另一个原本非常完美的家。
  而楚沉就是这场悲剧最终最深的受害者,我心里对他有了一种淡淡的负疚。
  很快这种内疚消失。
  一个沉重的身躯忽然扑上并压倒我,在我的脸上身上疯狂而毫无章法的抚摸啃咬。
  “你是小狗吗?”我有些恼怒,即便是想要亲热,就不能将动作搞得优雅缠绵缱绻一些?非要弄得这样粗鲁野蛮笨拙?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啃啮的动作做的斯文些,喘息声却更加的粗重。
  “以前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鄙视他!伪君子!假道学!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他终于有了回答,夹杂着阵阵沉重的喘息:“以前……老是想着自己活不长,总怕对你亲热害了你,现在……好了。可以为所欲为,肆无忌惮……只许你是我的,不许别的男人觊觎我的东西……”
  这么霸道,我可不是什么东西!我要好好想想……“以前不是老是很迂腐的老是教育我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他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是啊!孔夫子说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无言啊,我自小熟读诗书,自然是要严格遵守。”
  啊?这种人?
  “那你刚才?”那个动作可不是一般的粗鲁无礼。
  “夫子并没有说非礼勿行!”
  狡辩!这也算是熟读诗书?强烈鄙视他!
  “明明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无言,非礼勿动!怎么到你这里少了一句!”
  欺负我没读过书?
  “是……吗?我家的书……在这里被蠹虫蛀了一个洞洞。这一句没有……你不会是蒙我?”他不动声色,再次将我扑倒。
  蠹虫!咬这么大一个洞!“你家的蠹虫真大!”我喃喃道,心想下次到了镇上,一定先买一本论语。
  风云镇,烟柳满路。
  我再次很得意的递了一样东西给楚沉:“瞧瞧!论语!这里……就是这里,非礼勿动!”
  “哦?有么?”他接过书,看了一眼,依旧是神色清淡。
  我伸长脖子,正打算只给他看。可是,那句话呢?崭新的书本上,赫然一个大洞!那句话又不见了。
  什么!内功高了不起么!我摇头,瞪视他:“这书蠹虫真不是一般的大!”
  颓丧的上了马车,心疼买书的一钱银子,哀悼……
  楚沉紧跟上,继续往我身上扑:“小山,我想要那个!”
  哪个?我吓了一大跳!男人真是色欲熏心,失了理智!愤怒的推开他:“你再过来就用棒子打烂你的头!”
  他显然吃了一惊,飞快的退到角落里,一副小心提防的样子。
  又作怪,心里嘀咕了一声。
  一盏茶功夫过去。
  “小山,你有没有棒子?借我用用!”
  “棒子?”我诧异转身,搞什么鬼?“干什么用?我没有!好好的赶路带什么棒子?”他的武功那么高强,难道还需要棒子防身?
  “真没有?”他再次出声,小心翼翼。
  狐疑的摇头,本能的觉得他又在耍阴谋。
  果然,他飞快的扑过来:“小山,我能不能那个?”
  “……”我彻底无言。幸好,他的那个,只是摸摸抱抱亲亲。
  走过临沛,沛水两岸是著名的产煤之地,到处都是煤业作坊。
  路上来来往往有好些装满煤的平板车,有些十几岁的小少年在帮忙推车。
  “那个小黑孩!你瞧!”我伸出手指指给楚沉看。
  他也探头出窗:“怎么?”
  “象你,”我突发奇想,“黑……”
  他不出声,盯着那个那孩子出神,微笑。
  “那个,山芋。”我在车里正襟危坐,“出一个问题,假如,你,山芋,掉进煤堆里,该怎么办?”
  “煤堆?为什么?”他眨眼睛,一副迷惑的样子。
  “假如,假如吗!”
  “爬起来啊!”
  “呃,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皱眉,“我是说,万一你掉进煤堆,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为什么找不到?被埋进去了?”
  “不是……你不是长的黑么,掉进去就找不到了!”
  他有些恼怒:“哪有这么黑!只是没那个宁墨白!再说我不是穿着白衣服?你不是说我穿白衣很好看?”
  “假如,你没穿衣服掉进去?”我非常执着。
  他愣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神往的表情,带了些暧昧,“我?没穿衣服?那小山有没有也掉进去?”
  什么?我也掉进煤堆?“胡说。再说,我这么白,掉进去也会很快被找到!”
  他深思的哦了一声,道:“那我一定不会让别人先找着你!你……是不是也没穿衣服?”
  胡说!我敲一下他的脑壳,“笨!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掉下去找不着了,就对我笑,一笑,我瞧见你白白的牙齿就找到你了!”
  他愣了一下,明显忍笑,过一会又露出一种暧昧的笑容,眼带桃花道:“那么……我能不能问一下,小山找到没穿衣服的我以后,打算干啥?”
  混蛋!色狼!整天都在想什么!我恼怒的再次敲他的脑壳,“干啥!干你个头!”
  他呆了一下,顿时满目含春,“真的?小山整天都在想什么!不过,嗯,你的想法我很喜欢,不掉进煤堆能不能,呃,也干?”
  “……”我再次无语。
  路过海边一个小城,楚沉执意要带我出海并爬山。
  “不行!”我着急,我们这样往庾尔山赶去,路上至少要个把月的时间,就怕再遇见什么事情耽搁,万一,赶不上……
  根本不敢多想,虽然找到那两样东西后我们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但是夜长梦多,总还是怕有变故,尤其是我,怕的不得了,每天都坚持赶路到深夜,好几次错过了宿头,只能在马车里将就着休息。
  害怕忽然失去,害怕乐极生悲,害怕命运的翻云覆雨,天意的无常戏弄。
  然而楚沉雷打不动的坚持。
  我怕无谓的争执更加耽搁时间,只好跟他雇了船出海,上了一个小岛,爬上那座山。
  很普通的小山,青翠的小山,在周围的一圈山里算是最高,不是很险峻,景色差强人意,唯一的亮点就是面临浩渺的大海,可以看海天一色,看落日余晖,看潮起潮落。
  心旷神怡。
  心旷神怡之余还是惦记着赶路。
  “是不是,可以回去?”小心翼翼的问他,揣摩他的意图。
  他举目远眺,忽然指着极远处的群山道:“小山记住这些山!”
  我迷茫的看去,没什么特别啊!
  “记着!”他再次强调。
  我依旧是迷茫:“是什么山?”
  他轻轻的笑:“小山!记着它们。原本没有名字,现在有了。叫圆梦山!”
  圆梦山!什么意思?圆谁的梦?
  “还是快点赶路!”我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转身,温柔的瞧我:“很快就到庾尔山了。”
  转眼之间
  庾尔山是庾尔山脉的最高峰,山石嶙峋,坡高路陡。
  到了那里才知道,那个石室在对面的十数丈之远悬崖中间。
  当机关启动,石门打开时,可以从这边的悬崖借助外力跃过去。
  我奇怪当初那个石室和那些机关是怎样建造的。
  楚沉告诉我,这个石室由原先的山洞改造成,很久以前就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沧海桑田的变幻,这里的地形完全改变,这个石室就变成孤悬在悬崖中间,原先两处悬崖间有铁索桥相连,邢风藏宝后毁了它。
  刑风临终时估计已经疯的很厉害了,竟然会选中这样见鬼的地方安放他的宝贝,还将钥匙分成两处,耗费了极乐宫多少的时间和力气。
  然而若不是他这样的不正常,也许宝物早就被人攫走,那么楚沉今日也没有这最后一线的生机,蕉叶覆鹿,世事无常,皆在于此。
  楚沉指给我看那个机关,呈现一字排开的九个小洞。
  我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张弓搭箭,仔细瞄准,弓弦铮的轻响,九枝箭闪电一样一排飞出,准确的插入那九个小洞。
  悬崖中间,一扇石门轰然打开,光线暗淡无力的照进石门,里面的石柱隐隐可见。
  楚沉向对面飞跃,跃到一半,身形微微下沉,叮的一声脆响,他那个精巧的银飞爪出手,牢牢的抓住石室里的柱子,借着飞爪之力,他轻巧的跃入石门。
  回转身,对我灿烂一笑:“小山,也过来。”
  我恐惧的看了看脚下万丈悬崖,再看看楚沉,闭上眼睛,横了心一跳,身体顿时空空落落没了着力,恐慌间,觉察到一样东西牢牢的缠上我的腰,心中一宽睁开眼,瞧见他的温暖的笑容眩人眼目,正稳稳的往回收他的飞爪。
  腰上一紧,我已经站在石洞里,他正扶着我的腰,眼角眉梢都是关心和担忧:“怕么?”
  我握了握他的手,点点头,又摇摇头,原本是恐高,横竖他在,也没什么可怕。
  忽听嗖的一声,一个人影借着挂在悬崖一棵树上的绳索荡了进来,一个熟识的声音懒洋洋道:“小笛不听话,叫你不要跟别的男人乱跑你偏要跑!回去面壁,打屁股!”
  我惊讶的回头,看见一身深紫色长袍的宁墨,在门口迎风而立,狭长的眸子尽是笑意,嘴角依旧是一抹淡淡的玩世不恭,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你……怎么来了?”不要过来坏事!
  宁墨咧着嘴笑得欢:“孙猴子怎么逃得出如来的掌心?条条大路通宝藏,我知道你们最近辛苦,早早赶到这里等着慰劳你们,我带了好多零食!要不要吃点?”衣袖轻轻摆动,竟然真的取出一个盒子,打开来,各种酥饼小食,满满盛着。
  捣乱!现在什么时候?玩情调也不在这时候!
  嗖的一声,另外一个人影也窜了进来,拦在楚沉跟前,恶狠狠的瞪着宁墨,灰色长衫,面容平淡而熟悉,竟然是那个对楚沉忠心无贰的护法,江政。
  宁墨脸上依旧是笑意不减:“呵呵!真是条忠心耿耿的走狗!一路上跟着辛苦了!唉!这个距离最难掌握!跟近了怕碍着主子寻欢,远了又怕主子召唤不方便……江护法费了不少脑筋吧!”
  我横了宁墨一眼:“你不是也跟着?也不学学人家的眼色?最不该出现的时候跑出来煞风景!”原本以为就我们两人,楚沉得了药,遂了心意,我们可以……
  宁墨回身瞧我,一脸的委屈:“不是跟着,是追着,一直也没追上!只好在终点等,幸好万流归宗,你们总是要来这儿!”
  我继续用眼睛横他,就你跑过来坏气氛!宁墨笑了一下,露出挺有趣的表情看着我,象在看一场戏。
  楚沉没有说话,眉眼冷淡,转身往前。
  进入一条甬道,幽暗曲折,潮湿逼仄,散发出一种难闻的霉味。
  嗤的一声,楚沉点亮一个火折子,一人当先。
  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听见宁墨继续笑嘻嘻的说:“坐享其成就是好!果然是万事具备!”
  差点又想用眼睛横他,这么喜欢做一只讨人嫌的乌鸦?叽叽喳喳的尽说些不着边际容易引起误会的话。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楚沉,不会有什么想法吧?他的脸在火折子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看不清表情,也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一扇石门拦在甬道顶端,楚沉伸手在上面抚摸,借着昏暗的火光勘查,取出朱雀令按入角落上一个小小的孔洞,沉重的轰隆声,门缓缓开了。
  我轻轻的舒了口气,呈现面前的是一个宽阔的的石厅,钟乳石的柱子,从顶上一直垂挂到地上,细小的水滴从上面沿着石柱缓缓向下流淌,经过千万年的努力,将那些柱子雕刻成各种各样秀美离奇的形状。
  世间最强的力量或许就是恒心。
  有了它连小小的柔弱的水滴都能够拥有塑造磐石的力道。
  几个铁箱子在角落里绣迹斑斑,石厅中间的石桌上,一颗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