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2-17 14:13      字数:4761
  !现在连家都不回!还将这个姑娘撞下河,差点闹出人命来!苍天啊!我究竟是做了什么孽……逆子……”
  嗯?什么意思?小山不是我?我狐疑的抬头看向楚沉。他飞快的转头,避开我的眼神。
  那个女人呼天抢地的哭。我非常尴尬的湿漉漉的站着,动也不敢动。生怕打扰了她字正腔圆的哭诉。过了很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女人越哭越起劲,场面一度无法收拾。最后,还是楚沉的脸红了又红,才将我从那个地方拎回客栈。
  “厨娘。”楚沉说。
  阿嚏!我打了个喷嚏。“什么?”
  “女人。松风居厨娘。”楚沉耐心的解释。
  嗯?是,怪不得面熟。是松风居给大师傅打下手的厨娘。原来她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叫小山。
  “瞧你给我起的烂名字!”我愤怒极了。
  楚沉作沉思状:“贱名好养。”
  “你怎么不起贱名?”我怒气冲冲。忽然想起什么:“你这么迂!就叫山芋!我以后叫你山芋!一坛醋叫起来太费力了!”很快给他起好新名字,心情转好。
  “不好。”楚沉愁眉苦脸。
  我满意的笑。山芋,真好。嘿嘿!山芋可是长在小山里的。顿时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回到松风居。一大群人围在门前。出什么事了?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果然。出了人命案了。住在天字丙号房的那个客人死了。
  云州纪事(二)
  我有点懊丧的回房。上次来松风居时他们正卷入一场讼案,这次来更好,出人命案子了!怎么自己像个丧门神一样?
  楚沉端了些饭菜进门。
  我看着他将东西放在桌上,对他低声抱怨:“我腰上的环佩丢了。”刚刚换掉了湿漉漉的衣服后,忽然发现的,大概,在我掉下水时,落进水了。虽然也算不上是我的心爱之物,可是丢了总归心情不好。
  一根手指伸过来,轻轻划过我额上的发。我刚才用热水洗了一下,头发还在微微的冒着热气。“不吉之地,不宜久留。明日退房上路。”
  我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害怕的看了看东墙,墙的隔壁,就是天字丙号房。
  “怕?”楚沉的声音,十分的悦耳低沉。
  我有些不甘心的点头。
  低声的轻笑声,仿佛琴弦上指间流过的一串音符:“闻名天下的银弓怕死人?”
  我有些赧然:“长这么大,其实我……从未杀过人,也没有真正见过死人。”一直以来,射日庄的所有人都象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的护着我,在有限的几次直面淋漓鲜血的时刻,宁墨,都会飞快的捂着我的眼睛,施展他的列子御风,带着我踏风而去。
  一根手指再次抚上我的头发,非常轻的顺着头发的纹理向下,一直掳到发梢。“我十岁杀第一个人。”
  我一呆,看向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飞快的掠过一丝阴影,那是往事在他心里留下的影子。十岁,那不是比秦舞阳还要厉害?
  “为什么?”我看他,尽量用平静的口吻。
  “使诈。使诈杀了他。”他答非所问。
  没有再追问,大概,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继续恐惧的看着东墙。
  “不怕。晚上我陪你。”楚沉柔声,眼里忽然再次绿光大盛,幽幽的如同两颗绿宝石。
  我大喜,高兴的点头。迂夫子竟然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当浮一大白以庆贺。
  夜里,我在床上辗转,楚沉睡在我脚头的榻上。“睡不着?还怕?”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他忽然发声,吓了我很大的一跳。
  我摇头,不管他在黑暗中看不看的见。“钱老板跟射日庄关系一直挺好,我就在他危难之时自己一个人走掉,太不仗义了。”
  床轻轻一响,他已经并头睡在我的身边。“闲事,甭管。否则,折寿。”他简短道。忽然伸手在我头顶穴位上按压,头上那昏昏沉沉带点疼痛的感觉忽的一轻,倦意袭来。
  跟宁墨一样。宁墨也很懒,不逼着他,他什么事也不肯主动干。
  终是睡着了,他的手指似乎有魔力,有着催眠人的神智的魔力。
  然而第二天还是没走成。大概是昨日在街上湿着身子立了很久着了凉,我开始发烧。全身象火炭一样,连鼻子里呼出的气,都有着浓浓的烟火味。
  “好像红孩儿似的,鼻子里快能喷火了。”我晕乎乎的对楚沉道。
  “你是红孩儿,我是牛魔王。”楚沉有些促狭道。嗯?不行!牛魔王是红孩儿的父亲来着。又被占便宜了!然而脑海中却想起了他那日带着牛魔王的面具,和我们一起打闹的情形,那明净单纯的笑靥。
  “山芋。为什么不喜欢笑,你笑起来,很好看,动人心魄。”感觉自己说话时简直是气若游丝,可还是不停的对着唯一的听众唠叨。楚沉照例缄默。
  松风居的钱老板过来看我。还带着一个中年男人。
  “云姑娘。真是抱歉,松风居的命运真是多蹇,两次都让你赶上,坏了你的好心情。”钱老板很客气的向我道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掩饰不住自己天生的好奇。楚沉立刻用眼睛别我。跟宁墨一样。宁墨遇到这样的是非也是能躲即躲。
  钱老板叹气:“这位客人原是神秘,住进来后一直没有出门,吃饭都是小二给他送到房间。不过出手甚是阔绰。大约是三天前入住的,登记的名字是张三。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假名。不过,为着客人们方便,松风居向来是不管的。是个生客,那天入住的时候,他自己说原先没有预定房间,而是通过高价,在二道贩子手中买到天字丙号房的入住权。”
  “昨天中午,小二照例给他送饭,叫了半天门也不开。小二觉得蹊跷,这才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发现客人已经身亡。这才报了官。唉!真是飞来横祸!自从松风居出了命案,客人昨天就走了大半,住到别的客栈去了。说是此地不吉。”
  我有些羞愧,嗯,若不是生病,我大概也离开这个凶宅了。毕竟想着隔壁躺过死人还是有些恕!澳侨耸窃跹赖模俊蔽医幼盼省?br />
  楚沉过来掩我的嘴巴:“听了要怕。”我知道他是怕我卷进这场是非。可是,遇事就躲,可不是我的风格。
  钱老板叹气:“说起来更加古怪。原本我们一见这尸体,胸口插了一把尖刀,觉得就是一般的凶杀案。可是,蹊跷的是,仵作验了尸,说他是中毒而亡。胸前那把尖刀是死后才插上去的。因为他住进来后一直吃的是小店的食物,差爷将我家大师傅锁了去了。真是作孽,吴师傅在小店做了十几年,小店给的俸银一向十分优厚,吴师傅年岁也大了,妻贤子孝,实在没有理由下毒。店里采购原料一向考究,也只在制定的小店采购,应该不可能是误用毒药。想来定是我时运不济,竟然连累店里的师傅……连住店的客人都受到牵连,暂时不能离开云州城。随时等着官府聆讯。”
  我挣扎着起身:“钱老板,您能不能带我去看一下凶案现场?”
  钱老板大吃一惊,连忙拦阻:“使不得!姑娘身子不爽利,千万不可受劳!宁公子若是知道,我可是难辞其咎。”
  白影一闪,楚沉拦在面前:“宁墨?”一缕不快飞快的掠过他的俊脸。挺秀的眉毛倏忽上挑,充满不屑。
  钱老板有些不耐的看了楚沉一眼:“宁公子天纵奇才,聪慧过人,若是在此,所有问题必会迎刃而解,我又哪里会这样烦恼?”
  楚沉白了脸,星眸中似乎要喷出火来,“带我看现场!”
  钱老板无视他的愤怒,绕过他,继续对着我嘘寒问暖,柔声劝慰。
  嗖的一声,楚沉又闪到我们中间:“带我去丙号房!”
  钱老板终于失了耐心:“吼什么吼!我还想吼呢!官爷封了现场!你要是想看,除非能象一缕烟!从门缝里冒进去!”
  一缕白烟立刻冒出窗外。
  “他……他……是……还是……”钱老板终于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双腿打着战,哆哆嗦嗦问道。
  “他是人,不是鬼。”我立刻出语安慰。这个楚沉,功夫高就高呗,也用不着大白天的拿出来这样吓人!不过我的声音得小一点,要是让楚沉听见这个老板质疑他的物种,他那俊脸会不会发红发青,滴血滴翠?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缕白烟一冒,楚沉已经站在我床前,手里拿了一个茶罐。
  “官差看过现场?”他冷冷的瞧着钱老板。
  钱老板此刻非常的恭敬道:“看过。将一切可疑之物都作为证物带走了!”
  楚沉冷哼:“一切?最可疑的留下?”
  “你发现了什么?”我打断了楚沉跟钱老板的夹缠不清。这个人,原本话就说不清楚。现在好好的又生了气,是因为钱老板怠慢?钱老板跟他没交情么!再说人家家里出了事,心情自然不好。
  楚沉颇有些得意的举起那个茶罐:“这是什么?”
  钱老板战战兢兢的走上前,从茶罐里拿出一些干掉的淡黄色的小花,看了一下,“金银花。”
  楚沉不屑的撇嘴:“象。不是。断肠草,钩吻花。”
  跟着钱老板的一直没有发声的那个中年男人,此刻走上前,拿起小干花仔细的看了一下,回头对钱老板道:“东家,确是钩吻花。钩吻俗称断肠草,剧毒,花非常的象金银花,本朝就有过好几例误食钩吻花导致死亡的案例。东家,这茶罐不是小店之物,想来定是这位客人自带的。这位客人定是误将钩吻花当成金银花误食,故而中毒身亡!吴师傅是冤枉的!”
  云州纪事(三)
  听了那人的话,钱老板略略一怔,忽然展颜欢喜道:“啊呀是了!定是如此!快!快禀报知府大人!请他再派人前来核实!哦,何先生,云姑娘的病还麻烦你瞧一下。”
  那中年男人应道:“东家吩咐,何某定当尽力!”
  钱老板对我解释道:“这是帐房何先生,略通医理,我让他瞧一瞧姑娘的病。”
  我只好表示感谢,偶感风寒而已,估计过几日就好了,也没有必要瞧了。我幼年时体弱,经常的发烧,反正也习惯了。
  那何先生自称何风。是个眉目疏朗清秀的中年男子,据钱老板说,原也是饱读诗书的一介寒儒,考过几次功名,终是不第。最后也没钱再考,只好在松风居做了帐房先生。人倒也是老实可靠。兼之读书人也钻研过几年医书,略通歧黄之术,店里客人的小毛小病他也会跟着瞧瞧,老板自然十分的重用他。
  何风给我把了脉,又开了些药,命人抓药煎了送来。我非常愁苦的喝掉了。很小的时候,有哮喘的毛病,不知喝了多少的汤药,喝了吐,吐了喝,终于在七岁那年,根治了这个毛病。但是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怕喝药。很多时候,我宁愿多病几天也不喝药。
  可是看着何风殷殷的目光和楚沉焦虑的神情,我只好硬着头皮喝掉了。谁知到了下午和晚上,又有两碗药送来,我几乎要哭出来,只好边掉眼泪,边继续喝药。
  然而夜里烧的更加利害,我的神智也几乎给烧糊涂了。迷迷糊糊的只是觉得楚沉在床边困兽一样的暴走。转的我头晕,爬起来吐了几次。难受的不行。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听见楚沉忽然大骂:“半吊子郎中!”然后就不见了人影。
  我大急,这个人!跑哪去了?更加的难受,昏昏沉沉的想睡,终是睡不踏实,又有点害怕。忍不住哭了一场。要是在射日庄就不会这样,记得以前生病发烧的时候,多少人会围在我床边嘘寒问暖。连一向行踪飘忽沾花惹草的宁墨都会消停几天,守在我的床前,甚至,会给我喂一些冰水降温。
  不知哭了多久,什么人在脱我的衣服。我有些恐慌的睁眼,看见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哦,是那个生了个不肖子的松风居厨娘。她很熟练的脱去我的衣服,然后用冷水给我擦洗全身。在帮我退烧?
  可是楚沉呢?去哪儿了?我无力的叫他:“山芋……”
  一只凉凉的手过来摸索着抓住我的手,轻轻的移到他的眼睛边,捂住了原本闭着的双眼:“我在。我不看。小山不怕,到哪儿我都陪你。”他的睫毛轻轻的在我手心里颤抖着,象一只极小的飞虫的翅膀在振动。
  我放下心来,终于昏昏的睡去了。
  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照到我的脸上。我醒来,嗯,好像烧退了,只是全身还是没有力气。有一个人竟然和衣睡在我的身边,抱着我。
  我惊叫了一声。他吓醒了。懵里懵懂的睁开眼:“怎样?”
  我呆呆的看着他:“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
  楚沉有些尴尬:“事急从权。你象块火炭,我给你退烧。”
  我想起他可冷可热的古怪功夫,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忽然伸手抱住他:“你再运功试试,真能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