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爱之冰点      更新:2022-06-08 14:57      字数:4741
  就是皮肤病,他一挪身便让开了路,林冬儿赶快跑了出去。
  凌康眯着眼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终究觉得有些不对劲,那跑路的姿势,就不似个男人,于是他带着疑问去找征兵的官员。
  此时外面一列一
  列的队伍已经开始操练了,林冬儿捂着脸低着头疾步走,觉得自己狼狈之极,恨不得钻进地缝藏起来。
  突然感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向她逼近,气势骇人,林冬儿心里一阵紧张:莫不是他要问我的皮肤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头越发低了下去,就看见那双熟悉而又破旧的靴子从她身旁掠过,虎虎生风,然后远去,那人连正眼都未瞧她。
  林冬儿不由地歪头看向那高大瘦削的背影,心里不禁涌出无限凄凉,再去附近山头找草药时,就有些犹豫不定,还配置解药吗?那有什么必要?变成原来的肤色徒增别人的怀疑?还是再把自己染黑了,其实都无所谓,就让皮肤这样吧,无人在意。这么一想,林冬儿就彻底失去了兴致,开始慢慢往山下走,却在一处郁郁葱葱的绿草旁停下了脚步,眼睛陡然一亮,快速跑了过去。
  这种草有三枚叶片,叶片上覆盖着一层毛茸茸像白霜一样的东西,散发出一种怪异的像腐尸一般的恶臭,就是因为这种臭味,马儿是从来不吃的。
  记忆中这种草生长在高原地区,极其难寻,为何这里会有?林冬儿不太清楚,但是她这几年遍览医书,倒是知道这草有一个歹毒的名字,叫做“翻倒肠”,和另一种“六里香”的草结合起来,便是一种致命的毒药,专能使牲畜翻肠而死。
  林冬儿的心砰砰地跳跃起来,由于兴奋开始大力地用手刨,也不管疼痛,最后小心翼翼地将草连根拔起,又跑着到处寻找所能用到的草药,一边寻找一边在脑子里形成了一个大胆的计谋。
  她不懂什么战略战术,却常听受伤的士兵们讲:“这次的仗之所以难打,就是因为敌我力量过于悬殊,敌人的战马都快比咱们的人多了,将军现在不敢正面迎敌,多数时间都在依靠有利地形,进行被动防御并实施小规模的以智取胜,但是这样长期下来,战争就会拖长,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生灵涂炭,家国飘摇,林冬儿何尝不想快点结束战争,而且自从见到凌啸渊后,她的心情就一直动荡不安,矛盾不堪。想见又不想见,唯有快点离开,才能使心情平复。所以,她决定给敌人的战马施毒,如果能帮着凌啸渊打几个大胜仗,这样离开倒也值得。
  这些年孜孜不倦的学习,此刻那些需要用到的药草像刻在她脑子里一样,完完整整地记了起来,例如,能去除翻倒肠恶臭的药草,以及翻倒肠的解药。
  她跑遍了整个山野,有几味药草却是寻不到,好多士兵都看到了她像个小疯子似地在山头奔跑,还不停地拾拾捡捡。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不知怎么着就传出了这么一则好笑的八卦,说是安大夫皮肤过
  敏,变得奇丑无比,疯掉了。
  凌康听到这则八卦,心里一惊,赶忙让亲卫把林冬儿寻了下来,如果她真的是因为皮肤难看疯了,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林冬儿一脸激动地跟着亲卫下了山,手上拿了一个大布袋子,已经装满了药草,衣襟上还兜了一兜。一片白,一片黑的脸上汗津津地闪着光,眯眯眼也是亮晶晶的清亮无比。
  虽然丑得不能看,但精神面貌尚佳。当林冬儿随着亲卫进入了凌康的营房,凌康就那么勾着眼打量着她,那张脸真丑,凌康不由撇过了头,微微叹了口气,一时觉得自己简直无聊透顶,怎么看着眼前这么丑的一个人会让他联想到冬儿呢?多么好笑啊,冬儿早就死了。
  惆怅难绪,他稳稳心神,把一直蜷在他脚边的小白兔抱了起来,用脸轻轻地噌着它的毛,酝酿着想要委婉地说两句致歉的话。
  林冬儿这才看见了那雪团一样的小兔子,一时激动,指着小兔,脱口而出:“小白还活……”蓦地又捂住了嘴巴,迅速改了口,“这小白兔还挺可爱的。”
  凌康一怔,刚才林冬儿脸上突然焕发出的神彩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你知道它叫小白?”凌康目光炯炯,定定地看着她,轻声问。
  林冬儿不由地做了一个很女性化的动作,把鬓角边的几丝乱发挽到了耳后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赶忙回了一句:“我怎么会知道这兔子的名字,它既然一身白毛,叫做小白也算平常。”
  凌康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林冬儿本打算要把自己的计谋告诉凌啸渊,可一想到他那冷漠的神情,就琢磨着把这个想法告诉凌康也是一样,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凌康静静地听着,面露惊异,林冬儿说完了,他还在那沉默不语。半响才说道:“你的这个方法很好,值得一试。现在我带你去见瑞王,要得到他的同意才能实施。”
  凌康能说出这种话其实颇为艰难,原本在他随着凌啸渊西征前,凌夜曾经和他密谋:要趁此大好机会,让凌啸渊吃败仗治他的罪或者施计把他斩杀于战场上。
  凌康本有好几次机会可以置凌啸渊于死地,但他就是下不去手,也许是通过这一段时间接触,他觉得凌啸渊虽然虚伪,但也确实是条汉子,治兵有方,作战灵活,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林冬儿无法,只得随着凌康去见凌啸渊。
  凌啸渊神情淡漠,看到林冬儿突然变成了那副怪样子也无动于衷,反而对凌康的到来生出了几丝讶异。
  林冬儿看着他眼眶的瘀伤依然乌黑发紫,可见给他的药膏根本就没怎么擦,这副丑样子也不比她好看多少,难道就
  真的对自己的容貌不在意了吗?原来是那样英俊威武的男人。曾记得有一次,林冬儿开玩笑地说“王爷,你的嘴唇太厚了不好看。”凌啸渊立刻就沉下了脸,给了她一个脊背。林冬儿此刻这么想着,心头又是一阵酸楚,强迫着自己不要回忆过去,低着头把想法又说了一遍。
  凌啸渊听着她的计谋不由站了起来,看了看凌康,又深思了片刻,当即拍了板,并把林冬儿当成专家一样,三人密谋了良久。
  接下来就是置办缺少的那几味药草,林冬儿自动请缨要回景阳镇寻找,这些药草在景阳镇后面的山上都有,凌康却笑着拒绝了:“安大夫会骑马吗?事情紧急,你把药草的名字写下来,告诉王军医,让他去找。”
  林冬儿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她原本想回家一趟,可自己现在这副丑样子,让安鹰看见了肯定会吓一跳,也就作罢了。
  陪同王军医一起去景阳镇的除了熟悉路况的士兵,还有凌康,凌康已经问过征兵的官员,此次专门要去安老中医的医馆进行打探。
  快马轻骑,景阳镇本也离得不远,约莫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镇里,王军医去寻草药自不必说,凌康则一路问寻着找到了医馆,医馆附近有几个小男孩儿正在欺负一个穿花布衫,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含着泪,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流下来,大声地叫着:“我不是野孩子,娘亲才不会不要我,爷爷说她去战场救人去了。”边说边冲向离她最近的一个高个子小孩儿,把他扑倒在地,抡起拳头就打。
  凌康看着那小孩儿,白皙如粉团,眉清目秀,大眼睛乌黑灵动,秀挺的小鼻子,嫣红的小嘴,尖尖的小下巴,和林冬儿竟有七八分的相似。
  他心神俱震,呼吸都快停滞了,激动地一跃跳下马,朝小女孩儿走去。
  ☆、晋江原创
  一众小孩儿看到凌康走近,仿若天神下凡;从来没见过这般华贵神武的公子;一时都呆住了,唯有安鹰和那名小孩儿依旧厮扭在一起;此刻他已经被压在了身下;吃了那小孩儿好几拳,他聪明地抱着头护着自己的脸。凌康神色一沉;大踏步过去,把那小孩儿提溜起来;像扔小狗一样丢了出去;将安鹰像抱小白一样;抱在了怀里。
  众小孩儿一看野孩子安鹰有了这么一位天神保护;迅速做了鸟兽散。
  安鹰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小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乖乖地握在一起,被这位浑然贵气的美公子给怔住了。
  凌康微微一笑,柔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安鹰。” 安鹰乖巧地答着,小脸蛋儿红扑扑的,不由害羞起来,悄悄吸了吸鼻子,闻到这位美公子身上有一股极清爽的味道,小身子便放松了戒备,舒服地窝在凌康的怀里,大眼睛扑闪着,对凌康充满了好奇。
  也姓安?凌康眉头紧锁,又急急地问道:“你娘亲和爹爹呢?”
  “爷爷说娘亲去前线救人做大英雄去了。” 安鹰自豪地挺了挺小胸脯。
  “那你爹爹呢?你娘亲叫什么名字?”凌康急切地一气儿又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娘亲叫冬儿!”安鹰童稚的声音脆生生地回了一句,他直觉这位美公子是个好人,而对于爹爹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凌康一听叫冬儿,那颗心跳动得仿佛要出了胸腔,他早就有一种直觉:冬儿没死。当时她的尸体他并未看到,只听随去的官员说面目被冻得红肿不堪,已经没了模样,瑞王看到那衣服和簪子断定是他的小妾。可他知道凌啸渊事后似乎是有所怀疑,曾经暗中在易水庄找寻过,没有结果也只好作罢。
  要以凌康认为,冬儿虽然柔弱,但柔中带强,从她不依靠男子要做医官来说,就绝记不会是个容易轻生的人。何况,曾经那么美丽温柔,那么纯真善良的女子,突然就从这世间消失了,无论是谁,都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感伤。就是这难以释怀的情感,让他试探着寻到这儿来。
  凌康看了看怀里那神似小林冬儿的安鹰,按捺住内心的悸动,又问道:“你爷爷呢?”他从征兵的官员那里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听说是个很古怪的老头,可他急切地需要证实这一切。
  “爷爷让我在屋里睡觉,他说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安鹰小脸垮下来,低低地说道:“可他出去了好久。我……”他本想说一句“我害怕”,可娘亲经常夸他是个小男子汉,这种话他对外人可说不出口。
  两人正说话的中间,安老头颠儿颠儿地回来了,听说瑞王部队打了一个大胜仗,他心里美滋滋
  的,回家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孙子,猛地看到安鹰被一个锦衣玉服的陌生男子抱在怀中,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近前,吼道:“你是何人,快把我孙儿放下。”
  白胡子老头,瘦巴巴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眼里闪着精光,戒备地看着凌康。凌康温雅一笑,从腰上解下自己的令递了过去,尽量用温煦的嗓音说道:“老人家,我是梁王。”
  安老头一看,果真是梁王的令牌,在看这公子气度不凡,便多了几分敬重要下跪。凌康赶快把他扶起来,提出有一事相问,老头便把他让到了医馆。
  步入屋内,凌康定睛一看,随处可见花鸟虫鱼的绣品,那栩栩如生,姿态万千的样子,总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凌康更加坐实了林冬儿就是安爱国,心头怦怦乱跳,便也不再迂回打探,端着梁王的威严直接询问,老头一想既然被戳穿了,也就没打算隐瞒,呵呵一笑,还颇有些得意,“梁王,自古巾帼不让须眉,虽然我这老头子不能去前线救死扶伤,可我儿媳得我真传,让她去也一样。女子不能参军,所以老夫给她稍稍易了容,既然梁王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只要我这儿媳在军中能出点力就好!”
  凌康忍着心头的狂喜,故作担忧:“可是老人家,现今您这儿媳皮肤过敏了,我看您还是把解药交与我,给她带去吧,变回女儿身也少了和众多男子共处一室的麻烦,我自会给她另行安排住处。”
  老头沉思了一下,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那可不行,梁王有所不知,我这儿媳生的美,变回女儿身,恐得把那些当兵的眼睛都看直了,还是扮个丑陋的男儿好。”
  凌康一想,这老头说的也不无道理,何况……,他眼神微敛,冬儿还活着并且就在军队里,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凌啸渊那家伙知道,维持现状也好,只有他知道那是冬儿就可以了。
  凌康也不再坚持,老头倒是怕林冬儿的皮肤真有个三长两短,给了他一个药方,告诉他熬成药汁擦洗便可褪色。
  凌康揣好药方,临走时看了看安鹰,又忍不住问老头:“您的儿子死了几年了?”
  “四年,我这孙子是遗腹子。”老头毫不犹豫地回复,这也是他和林冬儿一早就串好的措词,任何人问都是这样说。
  凌康心里不免有些别扭,不过想了想也就释然了,一个女人在外面,如果没有一个男人依靠,想必是无法生活的。他暗暗地攥了攥拳头,然而,欣喜大于难过,他从没想到林冬?